在这个屋子里,他们曾经一起用饭,一起晒太阳,就连衣衫擦过,都像是流动着莫名的温情。
可此时此刻只要多待一会儿,叶娇就想暴打李策一顿。
这个猪油蒙了心的人,为什么他一面关心她,一面又像瞒着什么要紧的事。
叶娇眼含热泪向前走,李策伸手去抓她的披帛,却发现她的胳膊上空空荡荡,披帛早不知丢到哪里了。
“叶娇。”李策跟出去,眼神中有浓浓的不舍和心痛。
叶娇背对李策站住,希望他能真心诚意跟自己谈一谈。
谈谈为何突然变卦,谈谈他遇到了什么难处。
她的身后是一片难捱的沉默,终于,李策开口道:“我让青峰送你从正门出去。”
打发了白羡鱼,叶娇独自回家。
青峰不远不近地跟着,唯恐她会出什么事。
但叶娇已经不太难过了。
罢了,他去做他的事,自己堂堂一个武侯长,难道还守着李策,等他回心转意吗?
家不管了?官不当了?兄弟们不招呼了?
饭不吃了?酒不喝了?不看舞姬跳舞了?
“去你的吧!”叶娇夹紧马腹,觉得身体有些麻木,伤口也不那么疼。
或许因为,疼的是心吧。
没想到这么晚了,安国公府男女老少,还在门口等着接她。
“恭迎小姐归家。”
这是叶娇第一天上任,就带领武侯们得到了圣上的赏赐。
仆人护卫们又是鼓掌又是要燃放炮仗,被叶娇制止。
“你们知道什么叫‘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吗?”她刻意站在骏马旁边,挡住自己的伤口。
“不知道。”仆从们面面相觑。
他们的小姐一向只爱舞刀弄棒,什么时候文绉绉起来。
“要低调!”叶娇道,“这么晚了,你们不睡,别人也不睡吗?快都回去!”她说着找到人群里的丫头水雯:“明儿一早,给大家派赏银。每人一贯钱!”
众人欢天喜地地感谢,才渐渐散了。
人群一走,叶娇就抓住了水雯的胳膊。
“快扶住我,”她倒吸一口冷气,“我受伤了。”
原以为能瞒过去,但叶娇走进闺房,发现姐姐叶柔坐在窗前。
她点着一盏灯,正仔细地翻动账册。右边放一把算盘,手指拨动得很慢。
叶娇快步走到床边躺下,盖上被子,才幽幽道:“姐姐在等我吗?”
“嗯,”叶柔没有抬头,蹙眉道,“母亲刚刚也在,我让她先回去睡了。你看你才休息两天,各处掌柜们就送来不少要核对的账目。我想帮忙算算,也能让你少些辛苦。”
自从叶长庚离开京城,安国公府各处的生意账目,都是叶娇在管。
她需要核对账目有无错漏,也要稳住人心,要忙的事有很多。好在到目前为止,尚无错漏。
叶柔算完一页,做了个标记,把账册合上,才起身同妹妹说话。
“太晚了,你早点睡。明天白天我多算出一些。”
“让姐姐辛苦了。”叶娇小声道。
叶柔轻轻把叶娇的被子掖好四角,柔声道:“我还在家里白吃饭呢,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家里的账目啊,银钱啊,我可管不了,就是做点小事情。你的冬衣我已经做好了,为了方便你骑马,做了眼下时兴的带裆裈裤。”
“姐姐……”叶娇忽然柔声地呼唤,已经走到门口的叶柔回过头。
叶娇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瓮声瓮气道:“我跟李策,好不了了。”
叶柔又走回来,抚了抚叶娇的额头,拭去叶娇的泪水。
“他配不上我妹妹。”
“那你要给我找个好的。”叶娇哽咽着撒娇。
“好。”叶柔俯下身子,轻轻地抱了抱妹妹。
第二天,虽然伤口疼着,叶娇还是到武侯铺去了一趟。
京兆府的官差等在那里,请叶娇去见刘砚。
刘砚从一堆公文书海里抬起头,对叶娇露出又赞赏又担忧的表情。
“今日有两件事,”他缓缓道,“一是宰相府的大公子成婚,街上会比较喧闹。”
叶娇觉得自己的肩头又疼了。
昨日她还对严从铮说,要打劫新娘呢。
“第二件呢?”叶娇问。
“左威卫里丢了叫田迎雨的小军士,”刘砚道,“禁军派来协查文书,让武侯配合寻找。叶武侯长,这是禁军对武侯们的信任,可一定要做到啊。”
刘砚说着递过来那禁军的家宅地址。
他想嘱咐叶娇一切小心,却又说不出口。
总感觉这事儿很大,事关朝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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