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文夕看着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的赵万里,微微一笑,道:“万里,为师再问你一次。”
“嗯?”
赵万里略带兴奋的仰起头,好像预感到了他要说的是什么。
文夕的声音,渐渐带出一丝郑重,他正色道:“漫漫长生路,多少旷世奇才,天之骄子,前赴后继踏上道途,可得道者又有几何?”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如洪钟大吕,震人发聩:“你可曾想过,若是踏上这条路,你将遍尝世间千辛万苦,百般劫难,更要与那天,去争一线长生之机缘。”
“你,能做到否?”
“能!”赵万里眼中透出浓浓的坚定,朗声开口。
“踏上道之一途,修者不知日月,暮然回首已是百年身。万物轮转,沧海桑田,不过寻常事。如此,你可能忍受无边孤独,无力地看着友朋离世,弹指间红颜老去,最终只身独影,长生久视?”
“能!”赵万里滕然起身昂首挺胸大声回道。
“道之一途,不是避世之路,不是逍遥之路,更没有一路坦荡,有的更多的是铁与血的征途;修者世界之中,不是鸟语花香的桃花源,更没有什么优哉游哉之惬意潇洒。”
“再者弱肉强食的大争之世,你能否做到手下无情,惟我惟心,于我心之外,再无他物,凡阻我道者,皆为可杀?”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赵万里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转眼间,整个人就像是化作一只烛火,一阵细弱的微风吹来,就要熄灭。
这“能”之一字,他是无论如何都再无法开口讲出。
就好像这身体,这心神,这一切都不在与他有关。
这声喝问过后,不止是文夕,就连其他三位同样看的清楚,赵万里的脸上再无兴奋之色,就连眼中的坚定,清明也渐渐褪去。
仅仅一息之后,犹如豆大的汗珠遍布其头脸,如水中捞出一般。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呼吸越发沉重起来,眼中不是闪过一丝犹豫,更有一丝丝暴虐之意,虽偶有清宁,但终究一闪即逝。
臧天赐三人皆互望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些疑惑,不是很明白,文夕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用惑神之音。
不过,虽然对于文夕的惑神之音没有半点波澜,但只这寥寥几问,却也同样让他们心神大震。
文夕的这几问,几乎字字句句都如直入人心中,震撼神魂,每一字,每一句的言语之中,都好似带有一丝魔力,于人眼前幻化出那残酷的一幕幕。
所以,这“能”字,却再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轻易吐出的了。
看着赵万里的模样,文夕心中暗叹一声,忽然之间,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若是想要得到纯粹,化去他心中的戾气,让他开悟,倒也并非一定要如此。
但这个时候,却也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时机。
只要这一次能够让他明心见性,化去这么多年来的苦闷,悲痛,甚至是仇恨,那对于他今后的修行之路,却是会无数的好处。
其实,在这三问之下,文夕问的就是真实无虚的人性,甚至,这些问题颇有些犀利。即便是他自己,乍然听到之下,也未必真的能够做到。
但是一位真正的长辈,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够真正的成才。
也正如望子成龙的父母一般,既然文夕已经决定要将这位天资不然的小子收为弟子,那么就要认真对待,这不仅是为师之道,同样,他还有着自己的私心。
气运。
虽然有着一定的私心,但文夕同样也有着,还赵万里一个长生大道之基的心思,毕竟他所了解的佛经,可不止一篇两篇,他知道的,可不要太多。这赵万里的天资之高,气运之强,固然为文夕所喜,但,同样的,随着他气运的流逝,虽然文夕也会给他一定的弥补,却也注定的让他在长生大道上,步履维艰。所以,这番话,也就由不得他不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