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了我一条命而已。”姜延唇齿间的寒意,似乎要将我这宫殿都给冰封了。
至于这其中的具体情节,他却闭口不谈,只是我却怎样都无法解释,姜延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说云初欠了他一条命?难道云初身上还背负着其他命案不成?不过看他们两个人刚刚的反应,姜延对云初的恨之入骨根本不加隐藏,而云初也对姜延十分抗拒,像是有愧于他的样子。
可就是他二人之间,任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能有什么样的联系。只是见眼下姜延既然没有其他要说下去的兴致,我知道,大概今天再想要问出点什么是不大可能了,“不过,你今天来,是做什么呢?”
姜延一向冷静,可是他今日在这里见到云初这件事,分明在他的计划之外,虽然不能说是失控,可也是让他大为震惊,自从云初离去之后,姜延虽经过刻意调整可眉间浓雾还是未散去,似乎云初的出现让他陷入了一段沉痛至极的回忆难以自拔。
“你是为熊烈而来?”我见他没有反应,所以又问了一句。
本以为姜延会依旧沉默,可是他这一次却开口回说,“不是。”
倒给我吓了一跳,再回过头,他显然已经整理好了,如前几次一般的洒脱自然,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想劝你,你现在在做的打算太危险了。”
“这么说好像你已经知道了,我想要做什么似的。”我很确定,那一对熊烈说的话,只是初步的一番打算,并没有将我后面的诸多计划告诉他,姜延即使足够聪明,可以从我交代给熊烈的初步打算之中慢慢推敲出来什么,也大多是他的猜测,他未必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而他今日来,原本自信十足的大概就是想要用这样的开场白,使我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然后让我自己迫于压力露出马脚。可是他唯一失策的是,会在这里遇见云初,他的迟疑只多了那么一瞬间,却先让我看出了他的犹豫。
既然他这一次并不是那么笃定,那我和他也许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而姜延这一次却没有再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云初后的冲击,仍然让他心有余悸,没能完全恢复思索。虽然让云初碰见姜延在我的计划外,可是看着这接下来带来的影响却让我喜出望外。
我轻笑,“对了,不知,你知不知道国师回城的消息。”
“如何?”姜延问,在听到国师两个字的时候,他分明提高了戒备。
“你认识她?”我也很惊讶,刚刚惊讶姜延居然和云初有交集,可是突然从姜延的反应之中,我隐约觉得姜延和凤凰也有些关系,或许是我的猜测,因为在之前我就开始怀疑姜延的身份,我甚至想到过姜延和凤凰的相似之处,在太多微妙的地方,姜延和凤凰简直如出一辙。
或者,我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惊讶自己那种莫名的感觉居然猜度了。
“朝中南北两位理事大臣都出了事,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凤凰以国师的身份还朝辅政。刚回到木城便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朝内外因内政和外敌出现大危机,国师的归来无疑为百姓带来希望。”姜延说到这里,看向我,“而你却是破坏了这一切的人。她现在恐怕没时间见你,总要先等她腾出来空再说,见你一定的,但是眼下她希望你先等等。”
“是你问我,还是凤凰问我?”我静下心来想了许久,但是并不确定姜延来试探我的目的,不是凤凰的指示,一向心高气傲的姜延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辅佐熊烈,更不可能受元赫和元珏的影响,唯一可以让他这样目空一切的人纠结在这其中的,恐怕只有凤凰这样的身份了吧。
可我仍然想不通,为什么?以姜延的修为,或许和凤凰的差距相差甚多,可他在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与之为敌了,他还想要求什么?
姜延低头一笑,并未回我,转身,离开了。
……
“让开。”傍晚时分,宫殿外的动静惊扰了刚刚就寝的我。
我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可是左右都不见有侍女上前来服侍,无奈,只得自己拉上件外衣半披在肩膀上,从床榻上下来,拖着鞋子走到大门口,“是长渊吗?”
刚刚躺着的时候,我还在想长渊和寒月姑娘的事,想着想着就听到了长渊的声音,那一会儿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可谁知道细听了一下,果然是长渊在同侍卫争执,声音也越来越大。
看见我出来,侍卫却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还是挡着长渊,只是对我稍有些歉意,“夫人恕罪,惊扰了夫人休息,臣等……”
“没事。”我道,看向长渊,长渊却将头撇开,我问,“既然是长渊来,你们为何不通报,却将他挡在门外呢。”
“回夫人的话,”见我质问,侍卫才收手,躬身回道,“陛下有过吩咐,昭华夫人在此清修静养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吗。”我听罢苦笑,元赫这哪里是不许人打扰,分明是将我关在了这里,出,出不去,又不许我见其他人,而这便是他给我的爱情。“长渊哪里是任何人,他是我弟弟,你们不知道吗?”
侍卫不敢再阻拦。
“进来吧。”我眼睁睁看着长渊对我爱答不理,还是心软,对他放轻了语气。
说罢,我转身向宫内走去。长渊绕过侍卫,跟着走了进来。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我知道他跟在我身后,所以也没有特别回过头去看他,只是随意地让他在一旁坐下。
“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帮我什么。”长渊的讽刺,有些让人禁不住的难受,他是最了解我状况的人,所以即使他只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已经如同鞭子抽在我身上,留下血淋淋的痕迹一般了。他并没有按着我的示意坐下,反而在宫内转了一圈,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就是陛下给你的无尽宠爱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还以为你舍了二公子,跟着陛下是能有多好的日子过,可还不就是这样,被关在一座精心修建的假山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长渊接着说,冷笑着,“这就是陛下的宠爱吧。”
“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我坐了下来,不怎么去计较他带刺的话。
“好歹姐弟一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了什么。”长渊收起笑意,又冷下脸来,“如果说你是为了陛下抛弃二公子,不是应该过得更好的吗?又怎么会在疼爱你的陛下跟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你在同情我吗?”我轻轻笑出声来,即使长渊误会我,恨我,可是看到我这样的下场,他的言语之中除了鄙夷和不屑,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他仍然在关心我。
“谁要同情你这样一个阴险狠毒的女人。”长渊否认,又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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