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因道:“莫非便是血海之中的冥河老祖?”
娘娘道:“正是!洪荒生灵死后,魂魄无依,多归于血海,为冥河老祖所得。他那里乃是世间至阴秽气所聚,只要洪荒还在,血海便在;血海不干,冥河老祖便不死。先前他以血海大阵困灵山之时,被道友教训了一次,身受重创。若是他人,数十万年也休想恢复。可是据烛九阴所言,不过短短时间,冥河老祖得了血海之助,已经恢复了实力。如此人物,岂不令人头痛?”
镇元子道:“冥河老祖强则强矣,只是天道之下,自有大神通者制住他,又何须娘娘担忧?”
娘娘苦笑道:“先前太阳宫之战,前几次道友都未参与,想必有所不知。那冥河老祖,修炼得四亿八千万血神子,若是真身不固,无至宝抵挡,被其一扑,精血魂魄,都要被其吸食,瞬间成为一具躯壳。不仅如此,他那血海污血之威,道友也曾见过,生灵只要沾上一滴,全身的精血,都要归了血海,连魂魄也逃脱不得。他修炼此法,却正好是我巫族的大克星,因此我等对他实是非常忌惮!”
镇元子道:“想是巫族转生,依靠盘古精血,经洪荒大地轮回。若是被其吸食了血液魂魄,从此再无转世可能了!”
娘娘颔首道:“正是。我巫族之众,本来就有限。若是和他交战,被他杀了多少,便永不能恢复。因此我巫族虽在太阳星吃了冥河老祖的大亏,但是却也不敢冒然征战血海,便是此理!”
镇元子乃道:“娘娘之忧,贫道知之矣!”
娘娘因下了座位,向镇元子深施一礼,道:“道友神通广大,又是古道热肠。异日若是巫族无辜受难,还请道友念在我族乃是盘古一脉的份上,相助一臂之力,我等十二祖巫,纵然粉身碎骨,也是感激不尽!”
镇元子连忙立起,也向娘娘还礼,道:“此乃份内之事,焉敢受娘娘之礼?快快请起!”
复各自落座,镇元子又问道:“敢问娘娘之志若何?”
娘娘叹息一声道:“我巫族之人,元神羸弱,不堪修炼大道。我虽诚心向道,两次在紫霄宫听讲,其实所获甚微。是故此生也不望修成大道,证得混元,只望能管理一洲之地,使世无饥寒,野无饿殍,各族和睦,便遂心愿。若是再能除去我巫族一忧,即便殒身不恤,于愿足矣!”
镇元子连忙止之曰:“娘娘春秋鼎盛,何出此不吉之言!贫道若是得机,必助娘娘一臂之力。”
娘娘闻言,拜谢不已!
两人又谈了些洪荒琐事,修道体悟。镇元子看看天色已晚,告辞而回。
后来后土娘娘又数次亲自来万寿山拜会镇元子,因此万寿山地仙一门,自镇元子以下,都与她都慢慢熟识起来。
后土娘娘虽是祖巫,平时却姿容素美,气质高华,又是平易近人,对镇元子的弟子,也是客客气气,从不摆祖巫架子。因此万寿山上下,对后土娘娘都甚有好感。
却说这一日,镇元子正在教导众弟子,突然心有所感,与他们交代了几句,转身入了后园之中。
行到葫芦根前,陡然见到葫芦根先前长出的一颗侧芽,早已经发育成藤蔓,其上也不开花,也无瓜果,此时刚刚枯萎,自行与主干脱落开来。镇元子乃将其取在手中,赞道:“果然是先天灵根,自知天数。”乃带着这根藤蔓,出了后园。
镇元子对众弟子道:“如今洪荒将有大事发生。为师将往东一行,料想耗时颇久。不管发生何事,见到何景,尔等切记不可出万寿山!玄松,你须代为师管理好山门!”玄松并众弟子皆应,镇元子因出了万寿山,往东而来。
镇元子一路驾云向东,一直出了后土娘娘所管理的中西部洲,来到奢比尸的中东部洲中,便不再驾云,在洪荒大地上且行且走,顺便察看一番世情。
奢比尸管理部族,却远不如后土娘娘开明,反而非常狭隘。他以巫族为尊,一意偏袒,不管有理无理,生了争执,都向着巫族。至于其他各族,皆是视同蝼蚁,生死不论。因此在领地之内,只有巫族称颂。其他各族,对他都是视若仇雠,只是实力不济,无可奈何。
民心不稳,难免便有谣言传出,有说奢比尸是旱魃者,说他到了哪里,便要给哪里带来干旱和瘟疫。也有说他是恶兽之尸所化,吸食血肉,邪恶无比。其中,后一种说法,流传最广,听信者最多。因此,这位祖巫后世所传的奢比尸之名,大概也与此不无关系。
镇元子一路行来,见十室九空,只有巫族一枝独秀。其他各族,要不就是遁入深山避世,要不就是四散迁徙,争取进入其他部洲,越是宽阔宜居之地,反而越荒无行迹。
那时洪荒,何其广大!每一部洲,都是庞大无比。洪荒的普通生灵,虽然比起后世要强悍很多,但要从一个部洲迁徙到另一个部洲,难度之大,不可想象。因此,饥寒交迫、倒毙于途者,也有不少。镇元子沿途看了,不由心生怜悯,能救助一些,便出手救助了一些。
不知行了多久,不知不觉,到了粟广之野。
此地虽然也是奢比尸管辖,只是乃是女娲娘娘的居所。女娲娘娘虽有妖族之主的名份,但是自从羲和浴日以后,她就再未上过太阳宫。因此妖巫虽然有隙,奢比尸对她倒并不敌视。更因为女娲娘娘是道祖之徒,三清师妹,因此粟广一地之事,多由女娲娘娘处理,奢比尸倒也很少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