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今这些年来孤独太久,比起先前安静许多,鲜少主动和陶灼搭话。
陶灼愧疚难当,日日夜夜都惴惴不安,换药喝药的时候,总是小心又谨慎地观察沈鹤今的神情。
那句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是指养好伤?还是别的?
陶灼不敢再奢求别的,想来想去觉得鹤今应该是心软,让他养好伤快滚。
他察觉自己伤势好转,已经可以赶路后,偷偷留下自己的储物戒指和全身家当,留下一封书信离开。
沈鹤今寻完草药回来,看到那封信后简直气懵了。
沈鹤今自认为清醒自持,看破凡俗种种,作为一个心境平适淡泊、天赋异禀的修仙者,他从未如此心绪如麻过。
陶灼这个狗东西!
沈鹤今无牵无挂,无欲无求,当初是陶灼要自作主张地闯入他的世界。
陶灼大字不识一个,许多道理都是他教导的。
他向陶灼倾注了数不尽的情感和寄托,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个人身上,相伴多年的情感,这叫他如何割舍?
沈鹤今正转身要走,发觉陶灼又回来了。
陶灼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口,迟疑地说,“鹤今,有些话还是得亲口跟你说。”
“你肯定恨极了我。可我不想走,我就是……”
沈鹤今平淡地打断他,“陶灼,这世间可没有后悔药。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我想听以后的。”
“你今后要不要补偿我?”
陶灼垂下脑袋,“鹤今,补偿你自然是要的,可我配不上你的真心。”
沈鹤今却淡然一笑,“陶灼,我六亲缘浅。你我之间的缘分是我亲自连结的,不是轻易就能断。”
“在我这里,没有后悔的道理。”
陶灼抬头看向沈鹤今,胸口有种揪心的难受,又有种不真实的甜意。
“鹤今,我明白了。”
沈鹤今坐在床榻上,其浅灰色的眼眸隐隐然透出沉稳的神采,他轻声喊陶灼过来。
陶灼坐在他身侧,慌乱的心随着沈鹤今温柔的动作渐渐归于平静。
沈鹤今把纱布一层层撩开,重新上好药后又给陶灼缠上干净的纱布。
陶灼专注地看着沈鹤今的动作,忍不住问,“鹤今,你说,我是不是一辈子就只能这种程度了?”
“陶灼,万事慢慢来,不可心浮气躁。”
沈鹤今抚上陶灼憔悴的面庞,微微笑了笑,“安心养伤,别想太多。”
陶灼撇去所有杂念,认真地点点头。
采摘药草的事情自此被他包揽。
陶灼每天都走遍连绵的群山,静静地眺望四方,这些年沈鹤今看过的风景他也一一看遍。
那座妖兽聚集的山脉下,是沈鹤今筑造的房屋。
陶灼问过沈鹤今为什么来这?
沈鹤今笑吟吟地说,“陶灼,这是你我因果诞生的地方。只要你我的因果没有了结,我便能在此处寻回你。”
这些话玄之又玄,陶灼却不得不信。
这些道理,耗费了他十几年光阴才明白。
沈鹤今果真是极其有悟性的。
一个月,就这么平安度过。
他们离开此地前,陶灼和沈鹤今一同重新给陶灼的娘亲立了一个碑。
陶灼跪拜完娘亲,总觉此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鹤今亦有此感,他神神叨叨地说,“陶灼,这件事你早就该做了。”
陶灼释然一笑,“确实早就该这样。这样就很好。”
漫长的路途无边无际,似乎永远都无法抵达尽头。
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指引的力量。
陶灼握紧沈鹤今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鹤今,我们一起回宗门吧。”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