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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还要从两年多前说起。
两年多前,正是乔青离开珍药谷之际。
当日她特意嘱咐了柳飞,将那看上去极有问题的白飞鹤给软禁起来。可柳飞千年在外,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对于门派中的尔虞我诈极其厌恶。当下,又拍拍屁股把这事儿交代给了周师叔:“你看着办吧,注意着那小子的动静,有问题就灭了丫的!”
“灭灭灭……灭了?”
“那小子天赋奇高,看着也像是个有来头的,竟然没让别的门派挑了去,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说着打了个哈欠,想着自家刚刚离开的可爱无敌干儿子,十分忧郁地走了人。
后头周师叔望着老祖心情不爽的背影,深深地怀疑了:“难道是凤公子和小十公子走了,老祖阴暗面发作,想拿人开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巧事儿还不是多了去了,连凤公子那样的大凶兽都让咱们碰上了,一个白飞鹤才到哪儿?
也怪柳飞心情不佳,没想到多提一嘴“关于白飞鹤,你们凤公子也怀疑着呢”,以至于这件事儿在周师叔眼里,重视程度就可想而知了。趁着柳飞没影之前,他喊了一句:“那要是没问题呢?”
“哪那么多废话,你看着办!”
于是周师叔再也不敢废话。
他随便寻了白飞鹤一个错处,以惩罚为名禁足了他一年的时间,发现此人毫无问题之后,便按照柳飞吩咐,直接做主将他放了出来。上报当日,正碰见凤小十生辰,某干爹捧着一碗荷粉圆子睹物思儿,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
周师叔还没进门,便被那等恐怖气氛给吓跑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的,关乎珍药谷,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暗暗观察起了白飞鹤的举动。待到发现此人心高气傲,别说是珍药谷之外的人了,除了那第二峰同样天赋卓绝的阮丹彤之外,几乎和其他弟子少有交流。一来,每日勤奋刻苦,专心炼药,极其上进;二来,曾经也作为珍药谷的弟子立过誓言,天道规则之下,可说万无一失。
是以,幽禁一年,观察一年,周师叔彻底放了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
——白飞鹤跑了!
以有心算无心,白飞鹤勾结了阮丹彤,这深受甘方两位老祖喜爱的弟子,一同叛离了珍药谷。
事情一出,甘方两人又惊又怒,一路亲自追击而去。直到追击至百里世家之外,遭到了对方伏击,身受重伤!那两个曾经发过誓的弟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凤九便是乔青”的惊天消息说了出来,当下便死于了天道规则之下,哈哈大笑着化为了两具尸体!
性烈的甘老祖当场吐血:“你……你这个叛徒!”
百里世家人人大笑:“阁下还不知道吧,白飞鹤,原名百里飞鹤。”
事情到了这里,一切都清楚了。
这第二梯上看似平和,实则也是风云暗涌的,哪个门派里没藏着几个对方的探子?只不过大多派出的探子、奸细,都是门派中的弃子,修为不高,也只能在对方的门派中当一个外门弟子。却没想到,百里家族竟是直接将直系子弟给派了出去;更没想到,百里飞鹤嫉恨乔青天赋,新晋弟子测试上多番受辱,阮丹彤爱慕不成,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两人竟是拼了被天道制裁,也要让珍药谷和乔青跟着陪葬!
几乎是立刻地,百里世家,人人目露凶光!
凤九……
乔青……
珍药谷……
如意令……
“老夫和你们拼了!”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甘方两人眼见着百里世家脸上的扭曲和贪婪,已经能看到了毫无准备的珍药谷的下场!甘老祖一声咬牙大喝,整个人鼓胀了起来,以自己这一代高手的自爆为代价,为方老祖赢得了负伤遁走的机会。
千里追杀,待到方老祖回到了珍药谷,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
谁也没有想到——
一个小小的疏忽,竟然招致了珍药谷三座巨头的一死一伤!
周师叔跪在将消息传回之后便昏迷不醒的方老祖、和被他好不容易抢到的一只甘老祖千疮百孔破碎不堪的断臂之前,嚎啕大哭,几欲自绝!直到方老祖死死撑着睁开了眼:“快……快……护谷大阵……”
四个字,气若游丝。
他看了一眼手里被抓的紧紧的甘老祖的手臂。这和他暗暗斗了几千年,既是盟友,又是敌人的老家伙,在珍药谷的覆灭危机之下,做出了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抉择。
方老祖满面颓然,重新昏迷。
周师叔这才猛然惊醒,咬着牙飞奔进了柳飞的洞府……
而另一边——
方方得知了惊天之闻的百里世家,紧随而来的,便收到了三四两梯因为那“凤九”一人而造成了巨大伤亡的消息。那凤九一夜之间,成为了几梯之间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真正是刚觉得困了就有人送枕头啊,以百里世家只有一个神王坐镇的实力,如何能跟珍药谷抗衡?姓甘的死了,姓方的伤了,可到底那边还有一个柳飞。而退一万步讲,如果贸贸然出手,岂不是等同于告诉了其他门派“珍药谷里有大便宜可赚”么?
此时此刻,机会来了!
一方“誓杀凤九、为民除害”的旗帜,在百里世家的召集撺掇之下,被诸多大门派高高举起,一同杀上了珍药谷。
百里家主想的好啊,既然有人牵了头,那些门派又怎么会放过瓜分珍药谷的机会?最不济进去搜罗搜罗,抢到一部分高品丹药那也是好的。而珍药谷覆灭在即,那凤九会不来么?到时候,你们瓜分珍药谷,我暗暗活捉了那凤九。神不知鬼不觉,且皆大欢喜!
然而他却没想到。
待到珍药谷外,聚集了十万弟子准备围攻之际,看见的,却是那如同乌龟壳一样的护谷大阵!
他更没想到的是——
这护谷大阵竟然精妙如斯!
这很好理解,一个门派的大阵,只在最危关头才会启动,是这个门派的最后一道防线!百里世家,也拥有着祖上传下的这么一个阵法,可比起实力更强的珍药谷来说,真正小巫见大巫了。是以,当他一道神力击中护谷大阵,却被对方完全吃掉,岿然不动,显然没可能被强攻破掉的时候,百里家主急眼了。
更可恨的是,原本这结盟就不牢靠,神剑门掌门那老狐狸,竟是哈哈一笑,想撤手离去?他一撤,其他那些以他马首是瞻的门派,还会留下么?
百里家主急的跳脚。
百般权衡,千般思量,终于在鸡飞蛋打和平分如意令之中,无奈选择了后者:“诸位,且慢!”
神剑门掌门豪迈大笑着转过身:“来来来,百里老兄,此地人多嘴杂,隔墙有耳,咱们有事儿上一侧谈去。”这么个架势,百里家主如何看不明白,只能心下暗骂这一群奸诈的老狐狸,恐怕一早就嗅到了什么味儿了!
十数大佬围坐一团。
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顿时,原本还胸有成竹满面奸猾之色的大佬们,集体脸色一变,霍然起身!他们缓缓扭转过了头,透过远方那一座巨大的乌龟壳,仿佛看见了里面珍药谷这一块儿肥肉,看见了这一块儿肥肉引来的那更大的利益!
神剑门掌门厉声大笑了起来:“很好,珍药谷,乔青……”
春日的风拂过这一方山谷之外,却丝毫带不起任何的暖意。一种恶意的气息笼罩四方,竟是显得比三九严寒还让人心底发冷!护谷大阵之外,乌压压的十万弟子密密麻麻延伸出去,个个表情不耐,眉目狠辣。
更不用说那些大佬们了。
三日等待,让他们心底那丝贪婪,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张牙舞爪的参天大树。只等着那孙耀山一到,破开大阵,大开杀戒!
“掌门,阵法大师来了!”随着一个七环玉峰的清丽弟子小跑着过了来。几个大佬尽都伸长了脖子,朝山谷外探了过去:“咦?人呢?”
“回掌门,那大师说……”
“说什么?”
“说是连日赶路,需要先休息片刻。破阵不像咱们想的那么容易,尤其是这一门的最后防线,更是没个七日不能成功,中间亦是不可断开。他现在极是疲累,要破阵,也得等到……等到明天恢复了全盛状态……再……再说……”女弟子声音越来越小,看着这些大佬尽都冷下的脸色,蚊子哼哼一样。
半晌——
“混账!”
“好一个孙耀山,叫他一声大师前辈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不成?!”
“哼,听说那人为人阴险且仇家极多,仗着自己修为尚可,和一手尚且看的过眼的阵法本事,才算是活到了今日!那孙耀山,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恃才傲物,倚老卖老!”
几个大佬顿时破口大骂,脸色尽都难看了起来。七环玉峰的掌门玉姬一眼看见自家弟子面色有异,不由冷下了脸:“怎么,出了何事?你可是有所隐瞒?”
“不敢蒙骗掌门,只是方才大师在路上碰见了‘公子’,公子便把大师带去休息了。”
玉姬厉色顿消,化为了一片如春水的温软眉目:“无妨,他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也多亏了是他,若是我等听见这样的蛮横之言,说不得当下便和那孙耀山起了冲突。”她完全没注意女弟子在这句之后挣扎的神色,只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既然有他在,咱们也不必过去了。省的和那人一言不合,发生争端。我等都不懂破阵,兴许那孙耀山说的不错,大阵破开之前,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和他计较。”
神剑门掌门眸子一闪,心说当年便听闻七环玉峰收了个男弟子,恐怕这里头,远远不只师徒这么简单呢。他暧昧地大笑起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有了他的首肯,其他人也纷纷冷着脸应了:“哼,最好那大师求神拜佛,自己不会搞砸了!”
几个大佬重新聊起了当下的形势,那女弟子见危机解除,悄悄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儿,把方才的事儿说的委婉了些。看掌门这个样子,哪怕她说是“公子”直接把大师给截住了,三言两语引了去休息,掌门也不会相信的。女弟子吐了吐舌头,脸上带出一分疑惑:“就是不知道,为何公子从帐篷里出来,让我转述的话,会是……”
这么一个插曲,就在这女弟子的隐瞒之中,被所有人都忽略了过去。
以至于翌日清早——
孙耀山神清气爽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见的,就是这第二梯上诸多掌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先是一愣,本就狭长阴郁的五官更显阴沉了下来,难不成这些人怕他猜到那凤九就是乔青,起了灭口的心思了?孙耀山心下冷笑,他在东洲数千栽,早就练就了万事不露痕迹的本事,当下揣着满腹警惕抱拳走了上去:“诸位,闻名不如见面啊……”
那些大佬更是嗤笑了起来,传闻果然不假,此人翻脸之快可比翻书:“孙前辈,久仰大名!”
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双方已经莫名其妙地存下了嫌隙。
这种暗地里的隔阂,别说他们了,连远远散落在山谷四周的十万弟子都看的清清楚楚。眼见着大佬们和孙耀山含笑寒暄,这些以掌门马首是瞻的弟子们,眼中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敌意。这下子,孙耀山更是心下笃定:“好一个第二梯,原是一群卸磨杀驴之辈!要非那乔青可能会来,老夫岂会跟你们这群不入流的东西为伍?!”
“诸位,咱们也不耽搁时间了,老夫先去看看那大阵。”说着,已经朝着大阵走了上去。
后头诸位掌门对视一眼,打着哈哈跟了上去。
这大阵,看上去,和当日那万象岛的护岛大阵没什么区别——一方透明无色的罩子遮天蔽日地覆盖了半边天空,将珍药谷完全笼罩在了里面。其内云雾重重,好像盖上了一层不透明的薄纱,看不清晰。
“好!这大阵精妙,也不枉老夫走上一遭!”孙耀山啧啧称奇了半晌,也不等其他人发问,二话不说盘膝坐了下来。几个半张开了嘴的掌门压住火气闭了上,见他神识在其中感知了一会儿,手中飞快结着什么,也不再多说,纷纷散了去。
一日,两日。
时间就在孙耀山重复的动作之中,过去了足足七日之久。
一开始这些大佬还等在周围,渐渐地反倒不再靠近这边,只有每日早中午例行公事一样地出来看看。可不论什么时候,孙耀山依旧是那等盘膝结印的模样,那大阵,也没有一丁点儿被破的迹象。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孙前辈,不是号称七日破阵么,这都七日过去了,不管破不破得了,也该给咱们一个说法吧。”
骤然被打断,孙耀山冷冷睁开了眼:“百里家主,我何时说过七日了?”
见他非但不承认,反倒一脸问罪的表情,百里家主顿时被气笑了!好好好!真正是性格反复,朝令夕改:“此事我们暂且不提,老夫只问阁下一句,这大阵破除,到底还需几日?”
“至少半月。”
“什么?!半月?!”闻声而来的其他人,都跟着惊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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