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平伸出双手从异度空间掏出一个黑漆的箱子,而那箱子一点点落在有道的身前,女官才开口解释道,“此物用于存放生死文献等,此外每月尚需来上巳局汇报工作,书记官乃生死簿与生死文献的书写者,更是责无旁贷,希望你牢记鬼符文的生命力,用灵魂来书写真实。”
有道亦回答道,“我自当谨记本分,陛下与我同在。”抬手行了个冥界礼仪。
女官继而又对法洛和莱特交代了几句,才吩咐光晕里那圆滚滚的身影上前来。直到走进阳髓才发觉那圆滚滚的身影竟不是人的形态,背上的巨大蜗牛壳极其显眼,蠕动着挪动道阳髓跟前,头上几十只触须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盯的阳髓浑身不自在。
“里面是诸位进入人间的衣着是阎罗殿特别定做为各位人官所备,贮存了人官在人间用以护灵的特殊材料,请诸位穿着妥当后,跟随我进入人间真实中。”女官说完后,头发竟无风自动的飘扬在头顶之上,从阳髓的角度看愈发高大威武。
快速换上行头,阳髓觉得他们几个倒真像是远古西方的游侠战士,还带披风,麻痹这战斗不碍事么?还是要以气势逼人,闪瞎敌人的狗眼?类似于人间超合成材料的紧身衣,将身体严丝合缝的粘合住,却没有憋闷的压抑感倒也称得上是神奇了。
这衣着的最大好处就跟没穿衣服一样,阳髓转动身体的拉伸过程中,衣服的伸缩自如倒也算的上是极致了。这与人间防护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穿着妥当后边跟随在了那女官的身影之后,而女官与阳髓等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那种朦胧的距离让阳髓心痒难耐,他有股冲动,真想冲上去看看那女官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整个道路似乎是在云端,脚底漂浮的云朵一直向下延伸着,周围淡淡的雾气终于散尽。阳髓惊讶的发现他们行走的道路竟然是从天空中延伸至地面的云梯,而他们此时此刻正在漫步云端。每走一步都离方舟市的地面愈发近了。而人间的真实也离阳髓等人愈发近了。
月盛吃力的跟在最后,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的传奇,脚步带起云朵的粉碎。有道跟在月盛身边似乎是怕他一不小心从万丈深渊坠落。而法洛和莱特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四下张望着生怕错露了每一处景象。
走在最前方的的女官依旧只能望见她高挑的背影。阳髓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奇的淡定。他该激动的,他该大笑的,他该大吼大叫的向法洛和莱特表示自己的兴奋之情的,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人间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生活了十八年的人间从这一重逢的瞬间,往昔的记忆终于又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终于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终于他明白了一个事实,相比重返人间他留恋冥界。他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从小就是孤儿的他没有任何的关爱,亦没有任何的留恋,浑浑噩噩的十八载,他是自私的亦是孤独的。死亡对他而言何尝不是解脱,他不否认在冥界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优越感。他其实是害怕重返人间的,只有灵魂的他在冥界并未有如此强烈的反感人间。而今重获肉体的他在灵肉合一的状态下终于回想起往昔的不堪与龌龊。人因有实体而有七情六欲,人因有实体而犯有七宗罪。
十八载的人生中他总是装的很冷漠对事事装作漠不关心,百无聊赖的生活着,其实他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他是自卑的,常常觉得不如人,所以他始终不敢向心仪的女孩美辉表白。她怕那个热情如火的女神将他的全部自尊和矜持粉碎的一干二尽,像老鼠一样狼狈,让他在无地自容中痛哭流涕漏出丑态。
不过现在也许不一样了,他特意选择了这幅罕见的西方金发碧眼的人种的身体,他坚信这具身体是有致命吸引力的。他成为人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美辉表白。云梯直落地面,很快他们边走向了地面,说是云梯其实更像是云中电梯快速的将他们送至地面。
当阳髓等终于降落地面时,他们依然被周遭的景象震惊的瞠目结舌。他们降落之所竟然是在方舟市的城市中心广场——七舟广场。来来往往的行人正从他们身边源源不断的穿行着,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几个身着怪异服装的异类被完全抛在脑后了。
“他们看不见我们?”震惊之余阳髓终于问出了埋藏已久的疑问。
女官的高大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惹眼,但却没有人觉得怪异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实在是解释不通。
而就在此时阳髓终于看到了那不远处的女官身影渐渐转过头来,开口笑道,“我们所在的特殊平行空间,从里面是能看到人间的一切景象的,但人间却看不到我们。这是人间行走最有效的方式。”
阳髓的眼瞳猛然间睁大了,因为他看到女官和她的随从的身影竟在满满变的模糊起来,并最终消失在了人海中。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悠长的声音,“愿诸位同仁谨记冥界法规,王之荣耀与我等同在。”
声音渐渐消散,阳髓抬起头望着蔚蓝的人间天空,天空之上渐渐飘落的黑色羽毛,徐徐飘落在他的脸上。拾起羽毛,那一行用人间通用语书写的花体小子格外醒目,让人过目不忘,更像是深深的印刻在灵魂深处一样。
阳髓久久的伫立在人山人海中,喧嚣与浮华的人间繁荣从他的身边匆匆划过,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人间,这里真的就是人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