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快要触碰到那境界,越是让安景感觉剑道第七境的浩大和精深。
就在这时,月光被一卷乌云遮蔽住了,玉京城陷入了一片昏暗。
“嗯!?”
安景眉头一皱,随后身躯一纵消失在了原地,落在了屋檐之上。
而这气机传来的方向,正是锁龙井。
“这是地脉之灵!?”安景双目一眯。
地脉之灵有着属于自己的灵智,一直想要从锁龙井当中脱困,但是因为地脉之灵已经被浸染,一旦地脉之灵脱困的话,势必会造成邪祟之气外溢,天下大乱。
近来已经有不少人被邪祟之气感染,造成了不小的风波和动荡。
燕国,赵国,后金,南蛮都受到了波及,这也是为何赵国攻伐江南道的进度变缓的原因之一。
而且传闻地脉之灵还关乎到突破大宗师桎梏的秘密,由不得安景不注意。
就在这时,乌云之下走来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身着朴素的道士,他的手中拿着一杆拂尘,分明距离的很远,但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安景面前。
这道人不是旁人,正是罗崇阳。
安景轻笑一声,道:“师叔,别来无恙。”
罗崇阳笑道:“别来无恙。”
安景问道:“我听闻师叔现如今已经回到了真一教?”
罗崇阳道:“贫道一心修道,已经决心不沾染这天下俗事了。”
他并没有明确的表达回到真一教了,也没有明确的表达并没有回到真一教。
安景听闻,长叹一声,“这天下又是那般简单就能脱身而出的?”
罗崇阳幽幽的道:“江湖就是一个泥潭,只会越陷越深,即使侥幸从中脱困而出,拔出来也是带着泥。”
安景摇了摇头,“当拥有一定实力和地位之后,便同样有着相对应的责任,你逃不掉的。”
这世间能力与责任相对等,拥有了这样的实力,谁能逃脱这天下的纷乱?
罗崇阳沉默了良久,道:“你说得对,乱世修不得道。”
安景想到了什么,问道:“师叔,你可曾听闻过千秋不死人?”
罗崇阳乃是真一教门徒,而且叶定能够查出千秋不死人一丝端倪,罗崇阳应该也知道一些才对。
“早年间听真一教先辈提起过此人,当时以为先辈是戏说江湖,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
罗崇阳看了安景一眼,道:“大燕人皇就是被他重创,此人如果真的像先辈所说,那么实力应该冠绝古今,当属真正的千古第一。”
千古第一!
这是何等偌大的名头!
安景满脸凝重,问道:“此人一直蛰伏的目的又是什么?”
罗崇阳指着远处锁龙井方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应该是为了地脉之灵,传闻中有两个可以突破大宗师桎梏的方法,一是斩了地脉之灵,二是融入地脉之灵。”
安景想了想,又道:“既然有这样的秘闻,为何从来没有人去实施?”
古往今来多少,大宗师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如果传闻是真的话,那么这些大宗师早就去付之于实践了。
但是为何,这地脉之灵一直安然无恙,没有被人斩灭,也没有被其他人融入到自身当中。
“其实贫道原先也不清楚。”
罗崇阳顿了顿,道:“千秋曾和我说过,地脉之灵融入自身需要地脉之灵的同意,但是地脉之灵融入人体就等于是死亡,地脉之灵已经衍生出了灵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所以千百年来自然没有人能够让地脉之灵与自身融合,而斩地脉之灵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地脉之灵只有其形,从何而斩?”
安景微微颔首,他曾经下潜过锁龙井,看到过地脉之灵,并且一剑曾经扫了过去,最终却扫了一个空,“看来想要突破大宗师桎梏,并不容易。”
罗崇阳道:“想要成为大宗师都是难如登天。”
安景道:“就是因为难,登上才会让人兴奋。”
看着那年轻且自信的面孔,罗崇阳道:“两位师侄倒是有些地方真的很像,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天资绝世,一样的不甘于人。”
安景手掌抚摸着背后的剑匣,“师叔觉得,我和萧千秋谁会成为玄门道主?”
方才看去还是一位青年,但就在他手掌向着剑匣摸去的一刻,好似整个人都变了。
仿佛一位人间无敌的剑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锋芒无双,风华绝代。
罗崇阳瞳孔猛地骤缩起来,他似乎这才回想起来,眼前这个青年已经不是那个光着屁股奔逃的鬼剑客了。
他现在是天下第一剑客,死在他手中的五气宗师都有两位。
他现在站的比楼象震还要高得多,已经是真正天下无敌的大剑仙。
罗崇阳摇了摇头,“刀剑中笑看风云变色,谁胜谁负谁能晓得?”
安景道:“师叔,你这次来目的应该是不简单的吧?”
罗崇阳点了点头,道:“千秋秉持玄门气运在身,宛如玄门天尊降世,我是来提醒一声师侄。”
“哈哈哈哈!”
安景大笑了一声,“师叔,你虽然口中说着不晓得,但似乎已经认定了萧千秋会成为玄门道主似的。”
显然罗崇阳还是认为萧千秋获胜会更大,所以前来寻找安景提前说道一声。
罗崇阳看着安景的双目,最终道:“他手握大势。”
安景冷冷的道:“这天下,谁也不能代表大势。”
罗崇阳没有说话,心中怅然一叹。
他已经得知萧千秋手中的天尊法镜破碎的消息,所以才会如此讶然,但是这个消息不能说出来,谁也不能说。
所以他笃定,此次两人争斗萧千秋胜面会很大。
如果鬼剑客败了,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便会受挫,对于他打击可谓巨大,如果能够破而后立,似乎是一件好事,但若是陷入进去,那就会同楼象震一般,颓废数十年。
不过两人一战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罗崇阳十分期待,他不仅想看看天尊现世一般的萧千秋是什么样的实力,也很想看看这位鬼剑客在面对如此强悍劲敌之前,他的剑道会是如何惊人。
或许,安景的剑道可以逆风翻盘。
所以他知道两人之战无法避免,心中却是万分期待着这一场大战的到来。
看着那锋芒无双的安景,罗崇阳笑了笑道:“那师叔就拭目以待你的剑道。”
说完,罗崇阳大步向着远处踏去,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罗崇阳离去的一刻,上方的乌云飘散而去,月光再次笼罩在大地之上。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安景轻轻抚摸着剑匣。
时间如白驹过隙,三天的时间眨眼即逝。
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玉京城都处在风暴当中,波涛汹涌,暗流涌动着。
深夏时节,烈阳似火,大地像蒸笼,挺拔的柳树无精打采的垂着柳条,碧绿的叶卷着。
人们衣衫之上都是附着着黏稠的汗液,即使梳洗之后,很快新的汗液便会浮现而出,而富庶家族,用储藏的坚冰乘凉,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树上的知了发出刺耳的鸣叫之声,这些知了分明只有一季,但嘶吼的声音却是带着声嘶力竭,十分的高亢有力,惊扰着人们的困意,嘲笑着人们的难堪。
就在这时,一根黄色的竹竿分开了树叶,直接点中了那正在鸣叫的夏蝉,那夏蝉只觉得满脸一黑,连忙挣扎起来,但是很快它的四肢也被粘黏在了一起,再也无法挣脱。
夏蝉心中哀叹一声,确实不应该得意的这么早。
一位长相俊美不凡的太监仰着头,看着这一幕,随后收回了竹竿将沾黏在上的夏蝉扔到了布袋当中,嘴角带着一丝得意,“今晚又是一顿下酒菜。”
皇宫里的树木极多,所以这夏蝉不免也是多了起来,尤其是盛夏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宫中的贵人们被这蝉声扰的烦不胜烦,所以宫里的太监便会沾黏这夏蝉。
这俊美不凡的太监不是旁人,正是卓玉昌。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看到了一位苍老的人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张开了自己的袋子,“干爷爷,你看已经有一盘了。”
这站在树下乘凉正是白眉太监,他看了一眼,随后道:“赶紧让人再收拾一下宫闱道路上的尘土,今天有人进宫觐见陛下。”
卓玉昌听闻愣了愣,道:“哦?”
陛下已经数月不理朝政,又和上一次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在有人要进宫,而且还要将各个道路打扫干净,这召见的会是谁?
白眉太监淡淡的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随着小道消息传出,如今这宫闱当中也是人心惶惶,毕竟在宫中贵人来看,大燕人皇赵之武那可是大燕王朝的定海神针,他一旦出现闪失,她们莫说身上的富贵,就连命可能都没有了,所以此时的宫墙当中,无法自抑的呈现出一种慌乱。
而白眉太监绝对是这一片慌乱当中的另类,或许对他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就连赵之武都要尊称他为一声亚父,可想而知他的年龄有多大。
就连宫中的贵人,嫔妃对白眉太监都是有着一种敬畏和疏离。
而这样年龄,在寻常人眼中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
白眉太监缓缓转过身子,浑浊的双目中看不出任何神采,在如今这等天下大变的格局之下,他的玄关甚至开始松动起来,修为也是不断攀升。
他缓步向着御书房走去,佝偻着背,就像是行将就木的人一样,分明还活着,但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