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葫芦峪

第9章 百年树人(3)

心中怀了仇恨的石大头第二天就到公社告了张“右派”的黑状,说他张“右派”利用小资产阶级的西洋乐器勾引纯洁、善良的农村女青年,道德败坏,影响恶劣,实在可恨。但公社主要领导的话是让他好好看着,不要让坏分子继续作恶,要多找些真凭实据,不要只是这些空口白牙不咸不淡虚头巴脑的说辞。碰了软钉子的石大头只好无精打采地回到葫芦峪,但心中的怨恨仍得不到发泄,就一心想着如何才能好好整治整治张“右派”与地主婆家的贼羔子们,还有那可恨的“老鼻涕”爷俩,但一直没有好机会。于是石大头就愤恨地隐忍着。

石银花也是很恼怒,但她复仇的方法不像她的哥哥那么阴狠,而是直接采取措施。她怀疑之所以张老师不喜欢她,是因为张老师喜欢上了别人。我看哪个小骚货敢跟我石银花抢男人,看我不撕碎了她。都说女人的第六感觉很灵敏,这回还真让她猜对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觉长得瘦小枯干的石榴常来学校给张老师做饭,有时候二人还在一起吃饭。更气人的是他们俩还经常一人弹琴一人唱歌。好你个黄毛丫头,原来都是你在坏本姑奶奶的好事啊!

一天晚上,张“右派”正跟石榴姑娘和一群学生在学校里唱歌。当然,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的村民,因为学校这里早已成了葫芦峪的文化娱乐中心。每当晚饭过后,因山村里没电,没事的村民们也无处可去,就都聚拢在学校的小院子里,共同消磨掉这漫长的夜晚。况且,还能听到优美的音乐,兄弟姐妹之间还能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地闲聊以增进感情,实在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正当众人其乐融融地欢聚一堂时,石银花却从院子外怒冲冲闯了进来。

“石榴,你个小狐狸精,骚货,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撕碎了你。”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扯石榴的头发。

正巧,石银花闯过的路线就在小玉林的身边,这时玉林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小伙子了,最是调皮胡闹胆大妄为的年纪。他一见石银花要厮打小姑石榴,没有半点儿犹豫,一伸腿就把毫无防备飞奔过来的石银花绊了个大马趴。这一下,石银花更是恼怒了。

“哪个龟孙子偷使绊子?有种你给我站出来。”

玉林没有站出来,他才不愿做这种明目张胆的事情,他喜欢用那些做了也让人不知道的方式。他小玉林不出来,但外围却有人站了出来,接招的是玉林的二婶子。

“哎我说银花,人家石榴是招你啦还是惹你啦?你凭啥就骂人家?”

“她个不要脸的勾引野男人,这不是明着欺负我吗?”银花见有人宣战,也顾不得查找刚才冲她下黑脚的人了,直接就杀向了玉林的二婶子。

“哎吆吆,大伙儿都听听,人家银花是多么讲理哈?勾引野男人就是欺负你银花,照你这么说天下的野男人都是你银花的?”二婶立即抓住了银花的语病。

“她……她勾引张老师就不行!这不关你的事,你给我滚一边去。”石银花一上来就乱了阵脚,她想赶紧避开对手的犀利如刺刀的嘲讽。

“哎呀喂!我真还不知道人家张老师什么时候成了你石银花的人了?难不成上次你还真把人家张老师给强奸了?要是这么着,人家叫你‘女强奸犯’还真是没冤枉了你。哈哈哈哈!”二婶的话也立时引来了众人的一阵戏谑。

“我在跟石榴说话,关你屁事?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银花早已经没有了进攻的锐气,只想赶紧转移对手。

“我说你银花还真是大小码头都不拜就敢到处乱闯。难道你不知道多年前石榴就磕头认了俺婆婆为干娘?她就是俺嫡亲的小姑子,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

就在银花哑口无言,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再次进行抵抗的时候,张“右派”站了出来:“石银花,我今天明白地告诉你,是我张知吾喜欢石榴,这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也别做梦想着我会娶你,你就是让我死我也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个心吧!从今往后,更不允许你再欺负石榴,否则休怪我跟你拼命!”文弱的眼镜男能够如此义正辞严地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让人心生敬意。

此时,石榴早已羞红了整个脸庞,但心中的甜蜜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石榴的父亲过世得早,只有母亲与自己这个独女相依为命,在葫芦峪里绝对是个弱者。她平时总是谨小慎微,连一句大声的话都不敢说,总是老老实实乖乖地听人家的吆喝,从来不敢有半点儿违逆。今天,在强人石银花面前,自己没有说一句话,就有人给自己撑腰子壮胆儿,让自己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实在是爽快。二嫂是自己的亲人,关键时刻能为自己出头这倒在情理之中;但文弱的张老师在强权面前威武不屈,也能为自己撑腰,这就在她意料之外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自己的靠山,是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其实,他们二人相互心中早就有了情意,只是碍于脸皮薄都没有向对方表白,今天经银花这么一闹腾,无形中是帮助他们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张“右派”的这番话对石榴来说是天堂福音,但对于石银花来说就是地狱噩耗了。硬生生直接能把人给活活拍死。这是什么世道啊?自己心爱的男人说死都不会娶她,自己大胆追求爱情的行为却遭到周围群众的无情嘲弄。此情此景,就是自己脸皮再厚,羞也羞死了。心如死灰的石银花只好哭嚎着狼狈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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