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眉畔道,“世子昨夜睡了多久?”
“我只翻了一个时辰的医书,就回来睡了。”元子青见她打算起身,连忙伸手来扶,“小心些。或者你再睡一会儿,今日先不要去澄庆园了。回头我去与母亲说。”
“别说还没确定,就是真的有了,不过才几个月,难道我就要待在床上养着,哪儿也不能去了?你看的医书上这么写?”
眉畔虽然没看过医书,也没见过孕妇,但常识总归是有的。不可能怀孕了就卧床躺七八个月,等着孩子生出来。所以元子青的话在他听来便都是傻话。
元子青有些讪讪,他急着翻医书确定脉象,反倒没有注意这些东西,看来从今日起,那些医书又要从头看了。
“不必担心,你有事就去吧。”眉畔道,“我身边这么多人,绝不会让自己磕着碰着的。”一边说一边下了床。见元子青还是不远不近跟着,伸出两只手好似随时要扶住自己,眉畔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再做这样子,我可要生气了。出去让人看到,还以为你发什么疯呢!”
元子青这才收敛了些,但临走时仍旧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一副绝不放心的样子,倒惹得行云好笑,“世子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眉畔道,“时候不早了,快些给我梳头,免得去迟了。”因为跟元子青说话浪费了世间,所以已经有些晚了,只能抓紧时间。
最后眉畔连早膳也没来得及用,就赶去了澄庆园。好在今日福王妃也耽搁了功夫,所以正在摆早膳。她招呼了一声,眉畔便不客气的坐下了。实在是胃里火烧火燎,难受之极,不吃点东西垫垫,怕是熬不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早膳格外香甜,眉畔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一个饼,一只鸡蛋,这才放下了碗。
福王妃看她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饿成这样子,昨儿没好好吃东西么?”
“吃了的。”眉畔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娘这里的早膳格外好吃。”
“喜欢就多吃些。”福王妃道,“原本是怕你们小夫妻拘束,才不让你们到上房来吃东西。你若是喜欢,往后早膳就来我这里用,咱们娘儿俩说说话。”
福王要上朝,往往走得极早,当然不可能跟王妃一起用早膳,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平时倒也不觉得如何,可今日瞧见眉畔吃得好,自己似乎胃口也好了些,多吃了半碗粥。
到底还是人多热闹。
想到明年自己还能再娶进门一个儿媳,福王妃心里更是满意。
再等这两个儿媳生下孩子,那她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可盼了。
如果偶尔一顿吃得多,还可以说是上一顿没吃好,或是胃口开了,所以多吃些。但是如果从某一天开始就胃口大开,每一顿都能吃从前两顿的量,那就有些让人奇怪了。
第一个发现的当然是眉畔自己。她其实是不太相信自己有孕的,但是忽然胃口变得那么好,免不了也跟着怀疑了起来。之后元子青也知道了,不过两个人合计了一番,还是决定等一段时间再请太医来看,这样更保险。免得因为时间太短看不出什么来。
之后福王妃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眉畔神色如常,所以她也没有多问。但私底下跟福王说起,却觉得眉畔十有是有了。
“上次不是说请大夫来看,只是身体不好吗?”福王道,“我看还是先请太医。”
“小两口没准已经知道了,只是不好开口说呢。”福王妃道,“许是想等满三个月了再说。既然如此,我倒不好插手了。上回我问了,结果没有,好几日儿媳妇见着我都满脸不自在。”
“也罢,既然他们心里有数,那就先看着。”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福王妃没有过问,太妃那里,眉畔不在那边吃饭,自然也不知道。结果实际上本来应该“心里有数”的两个人,心里却是十分的没数。
紧张的过了一段时间,元子青再次给眉畔探脉,还是跟上次一样,这才小心的请了个太医回来看。
结果一看,好么,孩子竟然已经三个多月了。算算时间,上次请大夫时就有的!也不知道是时间太短看不出来,还是那果然是个庸医,竟什么都没发现,还要给眉畔开方子养身。幸亏没有喝,否则这孩子岂不是要被折腾坏了?
而且也亏得元子青这段日子一直觉得眉畔有了,忍着没有碰她,否则万一弄出什么事情来,那才真是要命。
而等福王妃了解了前因后果,知道两个孩子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靠谱,顿时大手一挥,将元子青赶到书房去住了。她本来还想让眉畔搬去澄庆园,但福王住在这里,眉畔当然不肯,这才不了了之。
结束了这场盘问,回到隐竹园,眉畔才觉得紧张。亏得是不知道有没有也当做有来看待,否则万一有个意外,岂不是悔不当初?福王妃的担心实在是有必要。
元子青对于搬去书房住这个安排颇有微词。因为他本来就已经忍耐着晚上不靠近眉畔,免得碰到她了,这会儿连看也不给看,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我若是不在,你夜里若是想喝水或是身上不舒服怎么办?”他一脸忧心忡忡的问。
行云在一旁利索的回答,“世子爷放心,奴婢就在姑娘床前睡,有一丁点儿动静立刻就听见了,一定会将姑娘伺候好的。”
于是元子青只能哀怨的抱着枕头去睡书房了。
结果这天晚上,反而是眉畔自己没有睡好了。第二天起来眼底一片青色。
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但她却已经完全习惯了元子青在身边的感觉。于是陡然离开,便无论如何习惯不了了。
元子青瞧见了,十分心疼。眉畔睡不好那就是两个人都睡不好,绝对不能姑息。
?第二天晚上,他又重新大摇大摆的留在了正房里,将行云赶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反正福王妃只是交代了这么一句,也不可能天天来盯着。
眉畔其实十分欢喜,但还是绷着脸道,“若是让娘知道了,生气怎么办?”
“娘无非是担心不分房睡,我忍不住碰你罢了。”元子青道,“现在你和孩子最重要,我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娘的担心实在是多虑了。你看你脸色那么差,若是睡不好岂不是更折腾人?况且我看不见你,也睡不安稳。只要咱们院子里的人不说出去,谁能知道呢?”
眉畔第二日试探着对孙敬要求,别让园子里的消息传出去,结果孙敬十分干脆的答应了。等她去澄庆园时,福王妃果然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不由佩服起孙敬的能耐来。
就是她自己来管,也未必有本事让整个隐竹园的人这般服服帖帖。毕竟福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如今还管着家,要探听个消息再容易不过。
这会儿眉畔才觉得孙敬跟在自己身边,多少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
其实她倒是生出了个念头,想推荐钟敬去海州,帮着周映月管福王府的生意。将来周映月回来了,他便可以留在那边。只是一来王妃那边似乎已经派人去了,二来孙敬自己的心思如何,忠心能否保证,都是说不准的事,所以还在犹豫。
不过很快,周映月的一封来信就解决了眉畔的第一个担忧。
信是写给元子舫的,周映月在信中说福王府派去的人守成则可,要经营海州所有的生意,恐怕力有未逮。而现在已经快要入秋了,眼看她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要回来,到时候这些生意不可没人掌管,让福王府这边再派人过去。
为了这件事,又召集了一次家庭会议,地点同样定在首善堂。
福王府虽然显赫,但根基毕竟不深厚,而且从前也没有多少家业,打理生意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人才。
眉畔便趁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至于孙敬的忠心,则由他原来的主人太妃来判断。
太妃戏谑的看着眉畔,“你眼巴巴的把人要去,这才几个月有要给出去,难道就不心疼?”
“祖母给我的时候不心疼,那我自然也不好心疼。况且出去了一样是咱们家的人,对他来说也是高升的喜事,我自然也是高兴的。”眉畔道。
福王和王妃都是见过孙敬的,将他叫来问了几句话,便定下来就是他了。
孙敬对此大出意外,回头来给眉畔磕了个头,倒让眉畔十分不好意思。
只不过孙敬一走,眉畔的隐竹园又跟从前一个样子了。幸好行云这段时间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多少也能管些事了。再把青云提起来单管外头的事,倒也跟从前差不多。
只不过元子青并未分房的消息,却是再也瞒不住福王妃了。
好在福王妃却并未对此说些什么,也没有斥责两人,只是私底下让福王将元子青叫去训斥了一番,让他注意就完了。
眉畔对此大出意料,“我原以为爹和娘还是要你搬出去呢。”
元子青脸色古怪,“咳……医书上说,过了四个月之后,胎坐稳了,那方面便不妨事了。”
眉畔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医书上竟连这个都写。梗不知道原来有孕时竟也能……一时面色不由微微发红。
她自从有孕之后,因为胃口好,那些什么孕吐难受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比之之前丰腴了许多。因为从前过于瘦了,这会儿看上去并不肥胖,反倒圆滚滚的十分喜人。
她皮肤本来白,丰腴之后就更显得肤如凝脂,这时候这么一脸红,竟是如同白玉里透出了淡淡红色,比那鲜花还要娇艳几分,令元子青不由得便是心头一动。
“娘子……”他一边喊着眉畔,一边把人拉进了怀里,低声在她耳边吹气。
眉畔连忙要躲,“别胡闹……孩子。”
“不要紧,咱们小心些。”元子青却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今日知道解了禁,如何还能忍得住?将人往怀里一搂,便开始上下其手。眉畔孕后越发敏感起来,被他一碰,忍不住咯咯笑了出声。
这样一闹,元子青再好的兴致也胡闹不起来了,惩罚一般的咬了她的耳朵一口,“好狠心的娘子!”
眉畔闻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一件事。福王妃虽然让两人分房,但却毕竟没有塞丫头过来。眉畔从前听人说过不少这样的事,之前还心头惴惴,后来元子青日日歇在自己这里,倒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再想起来,心头便十分不是滋味。
想着不能让元子青老是忍耐,她反倒放松了身体,低声道,“娘子若是狠心,就不会什么事都由着你了。”
元子青听出她的松动之意,连忙重新将人搂进怀里,被子一盖,便着意的折腾起来。正是被翻红浪,烛照良宵。
虽然已经十分克制,但眉畔第二日还是困倦得几乎起不来床。元子青一看,又后悔了。早知道就忍耐着,不折腾她了。如今这样子出门,也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好在眉畔有孕后,福王妃多次让她不必去请安。只不过眉畔之前觉得留在园子里也无事,便坚持每日过去。如今身子渐重,偶尔一两日不去,想来王妃也不会说什么。
对于眉畔有孕这件事,福王府表现得十分低调,从不在外头宣扬。但毕竟来给她诊脉的是太医,所以不久之后,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太后,皇帝和皇后都赏了东西,其他嫔妃自然也随了份子。倒是让福王府好生热闹了一番。
眉畔身子重,第二日元子青便独自进宫谢恩。结果回来的时候,脸色却黑得几乎能滴下墨来。
他极少有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候,眉畔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大夏天的元子青几乎将自己折腾出了一身寒气。走过来默默将眉畔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半晌才道,“皇上要给我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