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晟觉得这两日琅琊王的情绪非常不好。
之所以不好,自然不会是因为皇帝不让他上朝,让他窝家里娶媳妇给闹的,而是自那日看见大黄,哦,不是,是金将军跟秦苏亲昵的模样开始的。
谢晟眼巴巴看着司马熠将轻描淡写的山水画画成了浓墨重彩的炼狱图,再从写实派彻彻底底变成杂乱无章的抽象派,他只能默默地将那张无处落笔的宣纸换了一张,再趁着司马熠晃神笔下一空之际,赶紧汇报要事。
“……皇上的意思是,桓楚回京论功行赏的事情要殿下代劳。”以掌管天下兵马大司马的身份去犒赏龙骥军,一则表明皇家态度,二则也让桓楚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锋芒盛了点,但立场却是应该这样摆。
谢晟将如何犒赏以及庆功宴的规划大致说了一遍,可司马熠连个表情都没摆给他看。
谢晟为难了,桓楚马上就会进京,所有东西都必须立刻准备起来,可这位负责犒赏龙骥军的殿下压根就没打算理睬自己,他终于没忍住多了一句嘴,“殿下是不是觉得秦姑娘真是……”
司马熠一个眼刀甩过来,杀得谢晟心肝儿猛地抖了一下,冷汗沿着后脊梁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谢晟觉得作为即将流传千古的一代贤臣,他有责任有义务逆鳞而上。
所以他道:“殿下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她?”
五年前你们就这样猜来猜去,五年后还这样猜,二十几岁的人了,其实是可以长进一点的。
谁知司马熠的脸更阴冷了。
谢晟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先不说秦苏受到的威逼利诱,似乎,他们刚一见面,秦苏就被这位殿下挂在火堆上给烤了,这,这……
再想想秦苏如今的模样,以及那些奇葩做派,谢晟只能默默地替司马熠在心中点了三根蜡。
谢晟又飞速转动脑袋想了想,琅琊王氏的女子,即便从小不被养在家族里,也不该如此形容,他斗胆地猜想了一下,“也许,只是凑巧……”长得像是凑巧,气韵像也是凑巧,会忽悠金将军当然也可以凑巧……
司马熠缓缓抬眼,悠悠看了谢晟一会儿,千翻情绪沉浮,万种波涛拍岸,最终只叹出一句,“让寡人静一静。”
谢晟再次默默地退出烟波殿,默默地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还隐忍的嘴角突然翘了起来,似乎,如今的情形诡异得他有点点小兴奋。
在众侍卫看过来时,他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兴奋有点不厚道,拉平嘴角,语重心长地冲侍卫道:“好好看着。殿下心情不好。”
众侍卫哪里敢怠慢,连脊梁骨都挺得比平日要直。
谢晟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如果殿下不吃不喝或者开始砸东西,便去沁水阁请秦姑娘。”
众侍卫眼中露出含蓄的感激,谢长史可真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呐!
不知道从何时起,秦苏就有了美梦成真的能力。只要白天她念叨什么,很容易在第二天实现,比如卢其的头发,比如那琅琊王的令牌。
她觉得,她的人生简直如有神助。
昨天送走司马熠后,她就一直念叨着这块令牌,是以,今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找床头有没有令牌,果然……
秦苏喜滋滋地穿戴整齐,准备去向司马熠道谢。
其实吧,她觉得司马熠给她令牌是天经地义的。昨天折腾她画了三个时辰的画,导致昨晚做梦她都在画画,眼睛都快画瞎了,这足够说明司马熠对她身心造成了多么强烈的摧残。
谢晟刚到沁水阁便见那个摧残得他家殿下两宿没合眼的罪魁祸首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