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许懿没明白庄一什么意思。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还不忘先转过去伸手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她不想让庄一再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我带您去见那个孩子。”
庄一重复一遍。许懿转过去拭擦自己的眼眶的手还在自己的脸上，她瞪大眼睛转回来。
庄一开车带她到一处院子里。这里比较偏僻，许懿早就在左顾右盼寻找霂霂的声音。下了车，庄一给她带路，她掀起树上掉下来的藤蔓往一大片杨树林里走进去，这里的环境陌生，许懿有点顾虑是不是贺寂州使计刁难他，她频频转头去看庄一。
两人在路尽头拐弯。许懿撩起垂下来的柳枝终于见到两个西装男背手背对着许懿站着。许懿不敢贸然走过去，她转身用眼神询问庄一什么意思。
庄一只吹了声口哨。两个西装男转身，霂霂站在他们身前被他们高大的身形挡住。他在他们转身的缝隙里看见了许懿，他立马伸开手朝她跑过来。
“妈妈，妈妈。”
他叫她的声调委屈又雀跃。许懿看见了他，立马蹲下伸开手接住他。
“诶，妈妈在这呢，妈妈在这呢。”
许懿紧紧抱住他，孩子忍了好久的哭声这一刻见到许懿，突然全部爆发出来，哭嚎得特别大声。许懿轻轻拍他的背安抚他。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经受这样的苦难呢？许懿的心被扎了似的疼。
“霂霂不哭了。我们霂霂是最好最好的孩子。”
霂霂哭得不断抽噎，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喊着哭嚎。
“妈妈，爸爸是不是死了。”
“我看见那个坏蛋把我爸爸杀死了。我没有爸爸了，霂霂没有爸爸了。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霂霂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许懿的下巴搁在他瘦弱的肩膀上转头轻轻地去蹭他小小的脑袋。她很心疼霂霂，霂霂也才三岁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嘴里念叨死的死的，这本不是一个小孩子该知道的。许懿用力把他抱紧，紧紧贴着依靠着彼此。她不能否认陈也死了，他就死在他们的面前。
“霂霂，霂霂，以后阿姨就是你的妈妈。好不好？”
许懿说着说着，哭腔越来越重。说出“好不好”三个字，她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
霂霂的哭嚎突然停住，他的手搭在许懿的肩膀上轻轻推开她，他和许懿面对面看着彼此，他伸出手不断搓自己的眼睛，直到把眼泪擦掉。他看她的眼里是又惊又喜，他的眸子紧张地打量着许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
“真的吗？妈妈以后，是我的妈妈吗？”
许懿伸手轻轻给他擦眼泪。她会是霂霂的妈妈。哪怕眼泪还在她眼眶里，但她笑得很温柔。
“真的。只要霂霂愿意让阿姨做你的妈妈，阿姨就是你的妈妈。好不好？”
霂霂立马用力点头。
“好。”
许懿双手去轻轻摸霂霂的脸颊，他太瘦了，脸上没有肉，许懿的手硌得慌，她只敢轻轻去摸他的脸，怕压着弄疼了。
“那我们霂霂不哭了。”
许懿牵着他去一边的木椅上坐着。保镖要立马跟着，但庄一伸手拦着。许懿不会跑的，他信她，保镖听他的指令就在原地站着。
“那爸爸怎么办？”
许懿拿出自己包里的湿巾给孩子擦擦脸和手。霂霂的话出口，许懿给他擦手的动作立马就顿住，霂霂正瞅着她看着。她却不敢看他，陈也还在贺寂州的手里。
“妈妈会找个很漂亮的地方把爸爸埋起来，埋起来之后，妈妈就带我们霂霂去看他，好不好?”
许懿会埋葬好陈也，这是她欠他的。
霂霂只知道人会死，但从没人告诉过他，人死了之后要怎样。他只是好奇地问。
“为什么要埋起来？”
许懿给他擦拭手的动作又僵住，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一个孩子解释什么叫做火化。说是让他的爸爸变成灰。这也太残忍了。
她就那么看着他，不知不觉眼泪就突然就涌出来，眼里模糊，许多颗眼泪珠子就这么顺着脸颊滑下来。她立马转身去擦和掩饰，躲着。她咬牙强忍着不大声哭出来，可是她的嘴唇不断哆嗦。甚至全身都在抖。
“妈妈，你怎么了？”
霂霂轻轻拍着许懿的手臂安抚她。
许懿伸手擦完眼泪，强忍着哭腔，一边抽噎着鼻子把眼泪逼回去一边慢慢转过来轻轻摸摸霂霂的脑袋。她朝他笑，霂霂只能看见她的眼眶又变得红红的。嘴角咧的很难看，但霂霂没有戳穿她。他知道许懿很难过，他也很难过。
“因为，人死了，都得埋起来，我们要挖个洞让他们躺在洞里睡觉。”
霂霂仔细想想。他还是不能理解。他一边想着自己的问题，一边还不忘一直轻轻拍着许懿的手臂安抚她。
“不能躺在床上睡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