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八岁就装疯作傻的小女孩,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罪?
他还那般厌恶她,害她一次次受伤、心酸!
他,真是罪该万死!
太子萧然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一脸苍白的小人儿,心里忽然揪疼起来。
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
王氏那对母女,当真蛇蝎心肠!
正在厨房里看着婆子熬绿豆汤的云晨霜,甩着帕子不屑地站在门口。
厨房内热气腾腾,油烟味儿太大,她哪里受得了?
只是太子吩咐,她不敢不从,只得意思一下罢了。
好不容易等了半个时辰,那绿豆汤才熬好。
她让丫头拿来食盒提了,亲自拎着要给云暮雪送去。
说白了,她是做给太子看的。
出了厨房的门,就见她母亲王氏正打着伞站在那儿。
看见王氏,云晨霜的眼圈儿就泛红了。
“娘……”她委委屈屈地喊了声,顿住了脚。
“你这是……”王氏看见自己精心养育出来的女儿,竟然来到厨房里提着食盒,真是难以接受。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儿,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女儿追着太子去了云暮雪那小贱人的院里,她身为母亲自然不好去搀和一脚,还以为凭着女儿的手段,能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的,谁料女儿竟然跑到厨房里来了?
她教过她的东西,她都忘了不成?
“霜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粗使婆子做的活儿,怎么轮到你做了?”
王氏竖起眉毛,十分不满地瞪着女儿,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娘,不是我,是太子殿下……”云晨霜被母亲这么一瞪,那泪水打着转儿就滑落下眼角。
“太子殿下?”王氏惊讶极了,太子殿下竟然让自己的女儿来厨房里?
“嗯,他让我给姐姐熬些绿豆汤!”云晨霜忍不住就哽咽起来,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食盒,“说是姐姐中了暑,要给她喝这个!”
王氏一口浊气堵在了胸口,几乎没有吐出血来。
简直欺人太甚!
太子也不想想,云晨霜好歹也是堂堂云大将军的女儿,未来的太子侧妃,他这般使唤她,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那云暮雪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贱人生的贱种罢了,仗着嫡女的身份,就想把她们母女压下一头?
太子现在还上赶着贴在人家身后,难道就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吗?
她可是那九残废的王妃,太子连伦常都不顾了吗?
王氏两手紧紧地攥着,后槽牙咬得发酸,看着女儿雨中盈盈欲泣的小脸,一阵心疼涌上了心头。
“把这个递给丫头,你随我去见太子殿下!”王氏见不得女儿委屈,呵斥着身边的丫头来提食盒。
云晨霜见母亲竟然要和她一起去见太子,惊讶的同时又恐惧万分,连忙摇手,“娘,你就别去了,这不大好!”
“我为什么不能去?”
王氏不由大怒,“娘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太子怎么着也得给我几分颜面,我就是想让他清楚,谁才是他的侧妃!”
云晨霜想了想,觉得被她母亲说得有些道理,于是就把食盒交给墨菊拎着,跟着王氏就去了。
母女两个一会儿就来到云暮雪的翠微院,进了屋到了萧然跟前,王氏就赔笑道:“殿下,您在这儿守了这么久,也该累了。要不,就让霜儿陪您到前头歇着吧?”
打着女儿的旗号,王氏想萧然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她的女儿云晨霜乃是太子侧妃,太子想对她做什么都使得。
萧然打小儿就在宫里经历了那么多的阴谋阳谋,哪里听不出王氏这看似客套话里的意思?
这个女人为了把他从云暮雪这儿支使开,不惜把女儿做赌注,也真是够狠的。
不过,他可不会买账!
萧然转过头来,冷冷看了王氏一眼,却径自问云晨霜,“绿豆汤好了吗?”
王氏一品诰命,站在太子身后,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被太子直接忽视了。
她脸上自然下不来,讪讪地问道,“殿下,臣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讲!”萧然压根儿就不给王氏留情面,径自接过云晨霜捧过来的绿豆汤,拿调羹舀了点,放在嘴边吹了吹,亲自尝了一口!
王氏的脸顿时涨红了。
这算什么?
她贵为一品诰命,太子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又把女儿当丫头使唤,压根儿就没有把她看做自己的侧妃!
她们母女,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了?
可是看向女儿时,王氏的眼睛却别开了。
女儿正一脸赔笑,弓着身子,讨好地看着太子殿下。那乖顺模样儿,就跟一只柔驯的小猫!
王氏只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就被人给踩到了地上,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云晨霜似乎没有瞧见自己母亲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只是紧张地看着萧然。
就见他眉头皱了皱,冷声道,“熬得时辰太短,不够烂!”
萧然抬起头来,非常不满地挑眉看了眼云晨霜,让本来就很是紧张的她吓得竟然双手一抖,差点儿就把手中拿着的一把银勺子给砸到萧然的肩上。
云晨霜吓了一大跳,忙手忙脚乱地把银勺子给放到了桌上,赔笑道,“对不起,殿下,是我不小心!”
王氏实在是看不下去萧然对女儿的颐指气使了,怎么说,女儿也是上柱国大将军的女儿,容貌也算上乘,给太子做侧妃都委屈了,如今被他当做丫头般使唤着,他还想摆脸子?
虽然太子给了她没脸,但王氏仗着自己是一品诰命夫人,太子不能怎么着她,想了想,还是斟酌着开了口。
“殿下,我们霜儿笨手笨脚的本就不是做这样活儿的料,您还是让丫头来吧?还有,殿下来了这半日,就不怕腾王知道?”
这意思很清楚了。
一来,云晨霜不是丫头,而是千金小姐,不能被他当丫头使唤。二来,王氏提醒他,作为兄长,在自己弟媳屋里待久了,未免惹人诟病。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王氏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云晨霜才是太子正儿八经的侧妃,如今放着自己的侧妃不要,却偏偏要对弟媳上心,显然没了伦常。
王氏这些话,萧然自然都听明白了。
他想不到王氏一个靠着爬姐夫床上位的琅琊王家的小小庶女,竟然胆大包天,敢对他指手画脚的!
他想怎么做,还轮不到别人来管,尤其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
冷冷地回头盯了王氏一眼,萧然阴恻恻地笑了,“云夫人似乎很喜欢让腾王知道啊?”
那阴冷的眼神,如影随形,直深入到王氏的骨子里去。大热的天儿,王氏竟然从骨头缝里冒出丝丝寒意来。
“臣妇,不敢!”她终是低下头,喃喃说着。
“是不敢,还是不愿啊?”萧然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管这个一品诰命夫人面色有多红,他似乎全都没看见。
王氏的心咚咚地跳着,躲闪着太子的眸光,不敢和他正视。
这个人,那眼神,很是让人发瘆,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臣妇,不愿!”被萧然逼到了一定份儿上,王氏只得说出违心的话。
她哪里是不愿啊?此刻,她巴不得腾王就杀过来,好让太子知难而退。
他留在云暮雪这里,真是太碍眼了。
“呵呵,不愿就好,不愿就好哇!”萧然忽然俯下身子,贴近了王氏的脸,笑着,“反正这府上是你当家,有一星半点的风声传出去,孤只来找你!”
王氏不是想挑拨吗?
那好,眼下他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她,看看她还在这儿多嘴多舌不?
王氏吓得哪里敢不从?
忙死命地点着头,“臣妇晓得,请殿下放心!”
“嗯,如此甚好!”
萧然冷然一笑,转过头去舀起了绿豆汤就去喂云暮雪。
王氏和云晨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就跟刀扎了一样,疼得直流血,却无可奈何!
实在是不想看见这一幕,王氏戳了戳云晨霜,母女两个就告退了出来。
外头的雨还在下,似乎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一出门,王氏就捂着脸哭起来。
云晨霜也心情十分复杂地看着王氏,不知该怎么劝!
“霜儿,娘真是没脸活了。你听听,太子——你未来的夫君,竟然这样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在雨幕中呜呜咽咽的,云晨霜也跟着泪流满面了。
“霜儿,你看见了吗?你还未嫁给太子,太子就这般对我,若是你日后嫁给了他,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王氏呜呜咽咽地诉说着,声音凄凉无比。
云晨霜也是有苦无处诉,太子这样子明显不喜欢她,她还有什么法子?
母亲教给她的那些招数,她都用上了,可是依然无效,反而惹来太子对她的厌烦,她还能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