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连此前最能沉得出气的林如海面色也微微一变,险些跳起身来要她将这一句话收回去。
好在他一向对这个女儿信任有加,故此才撑住了没有当场质问她。
既然他都没有问,那么别的人更不好开口了。
毕竟,说这句话的可是代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孩子,只要一开口说话,便就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就好似她说得东西再匪夷所思、再惊世骇俗,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一般。
事实证明,也幸好林如海没有开口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若是不然,代钰那边倒还真是不好收场了。
因着她接下来,很快地便就说了一句道:“今日是我求了我们老爷请余家老爷和公子过府一叙的。因着……”
说到这里,她恰到好处地低下头去,做出一番仿若娇羞又仿若恭敬的模样。
其实她不过就是想要酝酿下情绪,将这一出大戏,做得再逼真点儿罢了。
她的性子偏冷淡,要是做出娇羞的样子,实在不像,故此,所有的人,都觉得,她这是在对太子表示恭敬。
毕竟,方才太子是单独点了她一个人说话的。
既然方才有让人那么惊悚的一个开头,想必她接下来的话也会是十分惊世骇俗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便是连太子,也只是抬了抬手,十分大度地让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代钰便就只好调整了策略,放弃了装娇羞那一套,改成高冷女神范儿了。
故此她索性便也就抬起了头,淡然道:“此前臣女的父亲同臣女提过余家的亲事,然则,臣女幼承家训,略读了几卷书,早已立志,日后必得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好男儿,方才肯嫁的。”
这话一说,林如海和余大人都秒懂了。
同时心中一下子就都放松了下来。
余大人深深看了代钰一眼,眼中满是赞扬之色。转头就用目光向林如海示意:原来贵千金——不,现在已经是我家媳妇儿了,是用的“以退为进”这一招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女,高,实在是高。
林如海也松了一口气,一面用眼神回应余大人了个“不敢不敢、过誉过誉”,一面看了余泽一眼。
那眼中的意思也很明显,我闺女已经发招了,你可要接好啊。
余泽立刻回复了个恭谨的眼神,也是无比诚挚的——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定然不会辜负岳父大人和媳妇儿的一片心意。
当然,后面的半句就是他的心声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方便透露给岳父大人知道的。
大家来日方长,既然定下了这个婚约,即便只是权宜之计,也总有知道彼此心意的一天不是。
余泽态度良好,代钰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意外。
唯一让她有些在意的是太子的态度。
不管此前他到底得了什么消息,他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有多么突然。
他偏偏就把这气势做出了个寻常串门儿的架势。
就冲着这一点儿,这位殿下还真是个人物。
今儿算是她同这一位大约注定做不成皇帝的太子殿下的第一次交手。
事实证明,绝对不要先入为主地认定任何一个人的实力。
就凭着这位太子殿下这半天的言谈举止、还有方才问的那个要命的问题,她便明白了为何他被废了之后还能重新爬回太子之位。
这一位,可真是个聪明人。
若不是他有个那样抽风变态的爹,想必他也会是个很不错的君主的。
可惜了。
终究还是被他那个神经病的爹带着也有些神经病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她可没有什么时间为他哀叹。
还是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
果然,她说完了要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才嫁的这话,那太子已经笑着开口道:“小姑娘很有想法嘛,真不愧是林大人之女,果然同寻常闺秀不同。”
林如海适时地表现了一下谦虚,上前行礼道:“太子殿下过奖了,老臣实在惶恐。这小女儿乃是老臣掌上明珠,故此难免便就娇惯了些,凡事大多要顺着她的心意来的,叫太子殿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