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马车内,云晚意和常景棣长久沉默着。
两人各怀心思,各有担忧。
女魅跟着他们一起下山,坐在马车内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她犹豫间小声提议:“今日我跟着帝少宗主去了,也听了一番缘由。”
“帝老宗主提及过,魔君想利用姮晚少宗主的胎儿重生,我觉得这也是个机会。”
话一出口,就被常景棣否决了:“不可,墨夷一旦投生成功,后果比他冲破封印更大!”
况且,他不想让云晚意去冒险。
更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云晚意沉思片刻,却觉得女魅的提议有用。
她握住常景棣冰凉的手,轻声道:“别着急反驳,轻语说的未必全无用处。”
“帝老宗主的元神被引出来,我们也不能把墨夷如何,他魂魄不死不灭,我们最多也只能延缓他冲破封印的时间。”
“若将他彻底引到我身上,我和他同归于尽……”
“不,不!”常景棣不等她说完,着急的打断,道:“不可,你也说他魂魄不死不灭。”
“就算他借你腹中之子重生,你又如何能杀他?!”
云晚意知道常景棣激动不肯,柔声细语的分析:“他的确不死不灭,但,投生的那一瞬,是他魂魄最薄弱的时间。”
“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胎神守护,墨夷贸然投入,必要经过胎神那一关。”
“在他最薄弱的时候,我带着他重新入封魔法阵,我虽没有他厉害,但能用剩余的魂魄削弱……”
常景棣不敢继续往下听,再度打断:“不行,一旦进入那法阵,你也就彻底完了。”
“帝老宗主不是在法阵中千年无碍吗?”女魅弱弱的插话。
“你闭嘴!”常景棣话里带着凶狠,有些怨女魅多嘴,让云晚意想到这同归于尽的办法!
云晚意无奈叹道:“我自己的决定,你何必迁怒于她?”
“可你知道的,帝老宗主的元神能在法阵中千年,全是因为有墨夷的庇护。”常景棣着急之下,声音轻颤着。
“晚晚,千年前你就和墨夷同归于尽了,我们轮回千年才找回原本的魂魄。”
“难道千年后你又要和他同归于尽吗,这一次没有姮姬宗主的庇护,只怕……”
“我知道后果。”云晚意垂下眼眸,轻笑道:“不知道为何,千年前是我千年后还是我。”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恰好我有神族的血脉,只不过现在我的魂魄并未完全回归。”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常景棣的手逐渐紧握,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消失。
云晚意任由他握着,轻声道:“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常景棣沉默了一瞬,立刻想到了办法。
他眸中带着化不开的浓情:“晚晚,不能每次都让你牺牲,这一次换我来。”
就当,他为帝老宗主赎罪!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云晚意做的事!
云晚意只当他无奈之下的胡言:“你没怀孕,怎么可能引墨夷投生?”
“我有办法。”常景棣不肯说出口,将她拉入怀中,嗅着熟悉的气息,轻声道:“相信我。”
他不往下说,云晚意依偎在他怀中,心里逐渐升起不安。
两人刚回家,尚未安顿好,云影那边传来了坏消息。
闲空大师的情况恶化了!
云晚意来不及换衣裳,和常景棣一起去看闲空大师。
闲空大师一直泡在药浴中,此前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可现在推门,迎面而来是药味也压不住的腥臭。
浴桶中,深绿的药水变成了全黑。
闲空大师面色痛楚,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昏迷。
云晚意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今早换药水时。”云影赶紧道:“您和爷都不在,我们不敢擅自挪动。”
常景棣闻言,蹙眉道:“就算不挪动,药水成了这样,你们不需要更换?”
云影赶紧辩解:“发现药水不对,奴婢立刻叫人更换了,可换上不久又成了这样。”
“宽且……”
云影说到这,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她不敢说出来,却又不得不说。
正欲开口,云晚意已经猜到了:“是不是换药的人出现了问题?”
云影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光换药的小厮,泼出来的水将绿植都腐了!”
“快带我去看!”云晚意要弄清楚状况才能解决,不得不先抛下闲空大师。
云影带着云晚意和常景棣去了后院。
“水太多了。”云影边解释边道:“小厮们以前也会洒出来,之前都没事。”
“这一次药水有问题,小厮在抬出来时不小心弄到身上,导致被那药水腐蚀。”
“剧痛之下打翻了水桶……”
不用云影继续解释,云晚意已经看到了现场。
小厮摔倒的地方有个台阶,台阶两侧种满了各种颜色的绣球花。818小说
已经入冬,绣球花早就开败了,不过叶子尚且绿着。
此时该是有绿叶和花杆的地方,只剩下黑乎乎的狼藉,其中还夹杂着清晰的血迹。
云晚意心下一沉:“小厮人呢?”
“江大夫来了,正在诊断,只怕不好。”云影赶紧道。
“奴婢担心出现惊慌,将下人都遣散了,好在知道的人不多,下了封口令,他们不敢乱说。”
云晚意立刻赶去下人房,同时蹙眉道:“闲空大师泡过的水能腐蚀人,你们还叫江毕来做什么?”
“闲空大师尚且如此,万一江大夫沾上,岂不是死路一条?”
“奴婢提醒过江大夫。”云影小声辩解道:“那小厮并未咽气,一直在惨叫,不好放任不管。”
“罢了,赶紧过去。”云晚意提着裙摆,快步往前。
常景棣担心她摔到了,从后面将人抱起。
对上云晚意惊诧的眼神,常景棣转头往前:“这样快点儿。”
下人房内,受伤的小厮叫的十分凄惨,门口守着几个侍卫皆听的龇牙咧嘴。
见到云晚意几人,侍卫赶紧收敛了脸色。
“都下去。”云晚意吩咐道:“不准外传。”
“这些侍卫是从上城来的。”常景棣解释道:“他们嘴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云晚意推门时沉声道:“闲空大师现在用的药水是我亲手调制,里面有灵气。”
“可你我去北山观后药水忽然变化,明显有问题,自然是越少人靠近越好。”
江毕听到动静回头,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你们终于回来了。”
“情况如何?”云晚意见江毕全副武装,带着面纱和袖套手套,边靠近边问。
江毕神色凝重,摇头道:“很诡异,云影姑娘说他的血能腐蚀皮肤,我不敢探脉,只能观察。”
“他这病我从未见过,你身份不同,说不定能看出端倪。”
云晚意顿了顿,戴上面纱靠近。
江毕让开位置,她顺势坐下,打量着小厮。
小厮半边身上都是血迹,最严重的地方是左手臂。
衣裳像是被火灼过,烧的黢黑,露出里面斑驳的血肉,最深的位置连白骨都能看到。
这个程度的伤,要放在一般情况人早就疼的昏死了。
可这小厮瞪着眼嘶吼,明显意识清醒。
云晚意瞧着伤口附近出现的黄色燎泡,心越是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