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知道常景棣是什么意思。
千年前大战后,宗门损失严重,几乎被墨夷全部灭门。
魔物差点灭世,震惊昆仑和天界。
天神因此定下了六界界定,一般情况下,都要按照这个规定往下走。
不然就是违反天规。
墨夷是魔物,对付他用到灵力,又是在深山废矿,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勉强算是情理中的事。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在凡间面对凡人使用灵力,也就是破坏了属于这个世界的平衡。
云晚意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失去寒露了,那时候并没有觉醒属于姮晚的本事。”
“无能为力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寒露在我面前化为灰烬,连魂魄都不曾剩下。”
“现在我已经有本事了,难道要我再一次面对失去亲友的痛楚吗,我做不到。”
要是换做千年前的姮晚,或许能顾全大局。
现在的云晚意,经历千年轮回,不可能做到修道之人的冷血无情。
常景棣知道她心意已决,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双手:“既是如此,让我来吧。”
“你……”云晚意顿了顿,反握住他:“不可,这是我的事。”
违反天道和天界的规矩,要遭受惩罚的。
既然是因她而起,岂有让常景棣代为受过的说法。
“你我夫妻一体,说什么傻话?”常景棣笑了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这样生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便是有天罚降临,我也愿意跟你共同面对。”
“这是帝谌对姮晚的心愿,也是常景棣对云晚意的爱意。”
云晚意眼眶微湿,抬眸间思绪涌动,和他四目相对。
常景棣俯身,轻轻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别多想,在马车上休息会儿,我去寻人!”
云晚意拉住他:“一起。”
“不用,你瞧你眼下。”常景棣心疼不已:“乌青的厉害,又大着肚子,我不能为你分担怀孕的苦,总要去做些别的事。”
“不然,什么事都靠你一个人,我岂不是成了废物?”
云晚意一顿,眼眶红的更厉害了,终究是没跟他继续说,点了点头:“你万事小心。”
“灵畲是蛇妖,她和山谷中的人结下契约,只怕那人有我们想不到的本事。”
“我知道,放心吧。”常景棣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还要保护你和孩子,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中。”
常景棣离开后,云晚意独自坐在马车上。
她的心思,全在思考灵畲的踪迹。
那日她将计就计,伤了灵畲,灵畲肯定会回到山谷和她的主人说。
他们一行人带着那么多的毒物,不可能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必然还是在山中安营扎寨。
或许……
正思考呢,马车帘子冷不丁被掀开,灵果儿的脑袋探进来:“呀,小晚晚,你当真来啦?”
“常景棣跟我说得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云晚意立刻明白,常景棣担心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所以把灵果儿叫过来陪她。
她收拾好情绪,轻轻点头:“才来不久。”
“你也是,大着肚子东奔西走,比千年前的你操心多了。”灵果儿往她身前一坐,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捧果子。
果子并非玉姮宫里的灵果,而是寻常野果。
这个季节,山中很多。
“你哪儿来的?”云晚意有些疑惑,捡起其中一个捏在手中。
灵果儿指了指外边:“就在山里揪的,大寒说这些都能吃,我还从未尝过,就弄了一些。”
“味道的确不错,想着你也应该喜欢。”
他仰着小脸,面上的期待很明显。
云晚意笑了笑,咬了一口果肉。
灵果儿担心她不会吃,絮絮叨叨的解释:“大寒说你拿的这种东西,叫做八月炸,一到八月就炸开了,因此得名。”
“里面的果肉很甜,但美中不足的事黑黑的籽不能吃,全部要吐出来。”
云晚意嗯了一声,细细回味着。
其实她早就吃过,在三峰村的时候。
那时候云年富和韩文秀不让她吃饱饭,还要干很多活儿。
吃不饱饭又要干活,又是长身体的阶段,云晚意常常在半夜饿醒。
后来她会趁上山挖野菜的功夫,找山中的野果子吃。
很多年不曾尝到这个味儿了,甜味在舌尖弥漫,云晚意感慨万分。
那时候是真的苦啊,就算采摘野果,也不全是她的。
云大志总是翻找她的东西,她带下山藏在衣裳里的野果子,也全部被翻了出来。
野果子被吃了还不算,云大志还得嘲笑她蠢笨,连东西都不会藏。
后来,她偶然间听到隔壁婶子们说话,其中有一句,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云年富韩文秀和云大志他们都觉得鸡棚里面臭,一直是她去喂鸡除粪。
韩文秀就是捡鸡蛋的时候会去,所以她后来都把能吃的东西,全部藏在鸡棚顶上的旮旯角。
那些东西,也从未被云大志发现过……
回忆到这戛然而止,云晚意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
灵果儿被她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云晚意将没吃完的八月炸放在一边,含着的籽尚未吐出来,声音含糊不清:“我知道灵畲他们在哪儿了!”
“什么?”灵果儿狐疑的盯着她:“小晚晚,你莫不是太累,出现了幻觉?”
“不是。”云晚意吐出多余的黑籽,边往外走边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灵畲和她的主子都清楚,我们肯定会再去山谷石窟,他们发现后就得搬走,而这周围都是我们怀疑的范围。”
“唯独白云镇我们不会去仔细查,所以他们,肯定栖身在白云镇!”
她说得很快,灵果儿恍恍惚惚,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他跟着跳下马车:“那你现在要去哪儿找?”
“回白云镇。”云晚意一边说,人朝踏雪寻梅的方向走。
“啊?”灵果儿一愣:“你不是才来,常景棣说了,让我在这陪你。”
“你现在走了,他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该怎么办?”
“他会知道我的意思。”云晚意沉声道:“熙然和清鸿已经消失了一天一夜。”
“眼瞧着今儿又要过去半日,我实在是耽搁不起,要不你留下等他,说清楚缘由。”
灵果儿小嘴巴撅着,不情不愿道:“才不要,我得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那就跟我走。”云晚意朝守在马车不远处的人看去。
那人她见过几次,在上城王府的时候。
也是常景棣身边的人手,前不久才从上城过来。
“吴勇。”她朝那人叫了一声。
吴勇听到云晚意的召唤,赶紧挪过来。
因着是从上城过来的,称呼上完全变不过来:“王妃,您找属下?”
云晚意没纠正他的称呼,只吩咐道:“我有事,带着灵果儿先回白云镇。”
“爷不知去哪儿了,一会儿等他回来,你跟他说清楚些。”
吴勇一顿,旋即赶紧道:“王妃,王爷离开的时候,千叮万嘱不能您挪动。”
“您要是走了,属下们如何跟王爷交代?”
“你难道要阻拦我?”云晚意眼眸一沉,道:“我是让你跟爷说一声,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
吴勇后退两步,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接话。
“好啦,常景棣不会怪你。”灵果儿从后面出来,拉着云晚意的手,道。
“他爱妻如命,谁都知道!”
吴勇这才小心翼翼,道:“王妃,您若非要离开,那属下派人护送您走。”
“不用,我自己骑马。”云晚意拒绝道。
“王妃。”吴勇一把跪下,语气里多了几分哀求:“王爷千叮万嘱,多事之秋,属下贸然让您先行,已经违背王爷的意思。”
“您就让人跟着吧,万一出事,属下实在难以交差。”
云晚意蹙着眉,不悦道:“你愿意叫人跟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