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现在对谁,都不是绝对的信任。
云晚意几次改口也的确让她怀疑。
云晚意跪下,犹豫道:“太后娘娘,并非臣妇反口,而是皇上脉象蹊跷。”
“司天监能看相,要不让林监主再去给皇上相看一番,看这次是否能觉察出蹊跷?”
太后猛然一顿,又想到了她忌讳的事。
难道……
不可能啊,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而且帝氏一族在帝妃之后再无圣女!
太后敛了心事,沉声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怪力乱神之说?”
“并非怪力乱神。”云晚意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的心思:“脉象无事,皇上昏迷不醒,总要试试别的法子。”
“上次你不是和林逸去看过,你们两个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端打扰皇上,这件事,哀家会重新考虑。”太后眯着眼,道:
“镇北王心系于你,你们小夫妻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太后这行为,明显反常。
自打皇上被常牧云气昏厥后,哪怕是有一点点希望,太后也不会放过。
现在却推三阻四,甚至不想司天监再度介入。
关起门,常景棣立刻道:“太后越是如此,越能说明有大问题。”
立秋去屋外守着,屋内只余了常景棣和算卜子。
云晚意也没遮掩,凝神看向常景棣:“皇上昏厥,可能和帝妃有关。”
“我的母妃?”常景棣动作微顿,意味不明道:“母妃死了多年,难道还能还魂?”
“我曾听说,太后将王爷养在膝下,乃是帝妃临死托孤。”云晚意压了压声音,走到常景棣身边,小声道。
“可太后有自己的亲儿子,帝妃娘娘该清楚那吃人的后宫,从来不会有什么姐妹情深。”
“一旦牵扯自身利益,算计和危险便会接踵而来,王爷乃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帝妃也是实打实的宠妃。”
“难道太后娘娘从未嫉妒怨恨,从未对自己儿子的将来表示担心?”
常景棣想了想,道:“父皇虽宠,可我母妃死的早,那时候我也还小,否则也不会寄在太后膝下养。”
“所以,太后可能以为我构不成威胁,这才选择留了我一命。”
“晚意。”算卜子接过话,道:“你是不是怀疑,帝妃的死和当今皇上的命数有关?”
云晚意点点头,道:“昨儿我叫立秋,悄悄去找冷宫中的老太妃打听过,帝妃当年是因病去世。”
“老太妃年事已高,时而清楚时而糊涂,根据她断断续续说的话,能拼凑出当年的帝妃忽发恶疾。”
“先是头疼心悸,后来便是卧床不起,因为老太妃神智不甚清楚,我又让立秋夜半潜入太医院。”
“偷偷翻找当年的脉案,可从头到尾,对于帝妃病症的描述只有简单的心悸二字,所有把脉和用药记录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不对劲,按照规矩,所有的后妃皇子乃至天子,不管生病大小,乃至平安脉,脉案都要详细记载,用药的方子更要存档。”
“王爷,你难道没有疑心过母妃的死?”
常景棣回想着这些年的事,按着太阳穴道:“母妃死的时候我才几岁,并没有太多印象。”
“父皇宠爱母妃,在母妃死后曾下令不准别人提及,乃至父皇死,都鲜少听到关于母妃的消息。”
“后来稍微长大些,看到宫中后妃无穷的狠辣手段,我的确有过怀疑,也叫人悄悄查过。”
“查来查去,最重都是母妃乃是病逝的结论,如今你这么说,多半当初我派出去查的人,汇报的消息是假!”
那时候他羽翼尚未丰满,没有雷霆手段,也不算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找的人虽然算心腹,可倒地有被收买的可能。
况且那人在常景棣打出威名后,便以家中老母病妻需要照顾为由,从他身边离开了。
现在看来,那小厮的离开,或许是担心常景棣察觉往事,心虚逃离。
云晚意也清楚这点,神色复杂,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林逸和我都看过皇上的面相,师父今日也看到了,明显不对劲。”
“除非当年,有人用自己的命生生替代改变了皇上的命,否则皇上早就死了,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帝妃!”
算卜子拧着眉心,犹豫道:“说起这个,我潜伏在宫中时,曾经在寿宁宫听到太后和她的心腹说起,对不起帝妃,帝妃对她和皇上有大恩大德。”
“难道太后口中的恩德,便是这个?可帝妃身份尊贵,就算要给皇上改命,留下个大人情,逼得太后对她感恩,也没必要用自己的命。”
“再说了,帝氏一族特殊,相传他们乃是上古祭司的传人,帝妃又是圣女,更加没必要了。”
云晚意喝了一口茶,轻声道:“我想不通的也是这点,除非当初帝妃有什么把柄在太后手中,逼得帝妃不得不如此做。”
“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真相如何,还是只有从太后口中才能知晓。”
说完这些,云晚意看向常景棣:“这些年,王爷和帝氏可有联系?”
常景棣轻轻摇头,苦笑道:“母妃死了,我还小,和帝氏的牵连就这么断了,后来长大,帝氏几番易主,更是只有明面来往。”
“不过,几个月前苏老将军曾提醒过我,他截获了一封出自帝氏世子的信,不知道传给谁的,内容涉及谋反。”
“我派人调查过,那封信极有可能是写给常牧云的,再往下,也查不到别的东西。”
事情到了这儿,再度陷入死胡同。
云晚意却有好奇:“帝氏就算想谋反,也该和王爷这帝氏血脉谈啊,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用?”
“我也好奇。”常景棣苦笑道:“我母族的人直接越过了我与人勾结,许是以为我成为残废,无法再有作为吧。”
云晚意猛然想到了什么,道:“传言王爷手中有帝氏一族的秘宝,会不会因为帝氏新王忌惮,这才和常牧云勾搭?”
常景棣摇头,道:“不管因为什么,母族既然和我不亲,我也没必要为他们费神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云晚意眯着眼,狡黠的模样神似小狐狸:“我总觉得,帝氏也算我们揭开谜团的渠道。”
“要不然,找人去帝氏打探一番?”
算卜子不太赞同:“方才我就说了,帝氏乃是祭司遗脉,他们有护山阵法,非帝氏之人极难进入。”
“你和王爷都无法离开上城,没有可靠之人,去也白去,搞不好还要折损人手,还是免得折腾一趟。”
“谁说没有?”云晚意朝常景棣眨眨眼,狡黠笑道:“王爷的病情时好时坏,上回装昏迷不照样骗过了所有人?”
“王爷亲自去,虽然危险,查到的把握却是陡增,而我,会禀明太后,以寻找办法做借口,跟着王爷一起去。”
“胡闹。”
“不可。”
话音落下,两道阻拦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常景棣,一道是算卜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算卜子率先担忧道:“你是镇北王妃,这么去帝氏,宛如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一旦那帝氏真觊觎王爷手中秘宝,你岂不是送上门给人当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