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她蹲在榴莲酥面前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母亲身上的香味她至今还记忆犹新。方雅婷说:“晓槿,你要好好活着,听你爸爸的话。”
“我不喜欢爸爸,他太凶了。”榴莲酥皱着细眉,露出嫌恶的样子。她问:“妈妈,你去哪里?我明天就过生日了,你不是还答应给我做蛋糕吃吗?”
方雅婷温柔地笑笑,“好,你等妈妈回来。”
榴莲酥看着方雅婷在一群手下人的护送下坐上车,消失在视线中,那个时候,她还想着第二天的生日要吃些什么才好。
可是妈妈并没有回来。
妈妈死了。
因为遗体实在太惨烈,榴莲酥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看成,只能坐在灵堂里对着母亲的遗像发呆。她看到满身伤痕的苏文明远远地站在一旁,眼里面空若无物,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
她一点也不觉得父亲可怜,她甚至想摔碎一只玻璃杯抓起碎片戳到他的眼睛里。
十岁的榴莲酥面无表情地望着苏文明,她说:“为什么妈妈会死?为什么你还活着?”
从那一天开始,榴莲酥的童年就结束了,甚至是她还未开始的少女时代。她忽然变成大人,一个再也没有梦想,没有欢笑,没有爱的大人。
桌上堆着横七竖八的空酒瓶罐,榴莲酥坐在沙发上抱紧自己的膝盖,她闷闷地问翟墨,“给我烟。”
翟墨喝得五迷三道,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找烟,好不容易才从闻书遥的书架里面找到半盒≈gt;
翟墨点上烟,放到榴莲酥嘴里,她便像毒瘾发作的患者般迫不及待地吸个痛快。边吸还边撇着嘴,“我以前就和闻小遥说过,别他妈净抽小姐烟,她就是不听。”
翟墨听她说话的腔调就知道榴莲酥已是醉极,便轻声说:“这么晚了,去睡觉吧。来,我扶你。”
榴莲酥没有动,她依旧窝在沙发的角落里。
她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翟墨,露出微笑,“你在笑话我吧,笑话我今天丑态百出,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她的笑容甜美而凄楚,“可是没办法啊,我就是这么个烂货。你喜欢我吧?你不用否认,从我刚认识你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你和那群围绕在我身边的男生有着一样的眼神,可是你一定没有想到我居然是这种随便的女生,有这种不堪的家庭。你爸爸是翟亦寒吧?你的家庭很和睦吧?你怎么可能明白我的心情,怎么可能?”
翟墨重新坐回沙发,榴莲酥不会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么疼痛。可是他又是个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男生,翟墨伸出手轻轻拍拍榴莲酥的后背,他说:“榴莲酥你别这样,你别这么说自己,我没有瞧不起你。”
“你说谎!”榴莲酥忽然将口中的烟扔到地上,赤脚踩灭。
她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暴躁,听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七情上面,五脏俱焚。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骂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货,除了上床什么都给不了我。我知道自己也是犯贱,我那么自私的一个人,除了吃喝玩乐,除了泡吧喝酒,什么都不懂!因为没有人教我啊,苏文明只会威胁我,恐吓我,他对待我的方式和对待手下人没有区别。我告诉他叶婉言不是好人,她迟早会害死他,苏文明不相信我,还让我叫她妈妈,妈妈?”
榴莲酥的眼泪涌出来,全身都颤抖不已,“王八蛋,真他妈坑人啊,苏文明你去死吧,叶婉言你去死吧!你们……”
榴莲酥听着自己陌生而恐怖的声音,她觉得非常害怕,她知道自己身体里面流着苏文明的血,她无时无刻不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充满暴戾。
她边骂边想,完了,她在翟墨面前的形象全毁了,翟墨一定会避她如虎狼。这样也好,都走吧,留下些没心没肺的,也免得她神伤意乱。
就在这时,一双手忽然从身旁伸过来,将失控的榴莲酥紧紧抱在怀里。
因为酒精和情绪的刺激,翟墨的心脏跳得惊天动地,但他依旧以最温柔的声音安慰怀中的女生,他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听我的话,别再哭了。”
翟墨最怕女孩子的眼泪,更何况是这个他默默喜欢着关注着那么久的女孩。榴莲酥平日里疯疯癫癫,可一旦脆弱起来却是天摇地动,她忍了那么久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翟墨把脸紧贴着榴莲酥的长发,他说:“榴莲酥,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你的父亲你的家庭怎么样这不是你能选择的。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或许我现在还不够了解你,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你要尝试着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一个人可以带给你幸福,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嫌弃你。”
榴莲酥渐渐恢复平息,她浑身瘫软地依靠着翟墨,好像这是她唯一可以倚靠的怀抱。
客厅里面没有电灯,月光从窗户里面漏进来,温凉如水。榴莲酥借着这月光看着眼前的男生,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端详他。那他从此以后,便不再是一个面目模糊的路人,而是眉眼分明,悲喜有别的男子。
她问:“翟墨,你喜欢我吗?”
“喜欢。”
榴莲酥笑了,被酒精染红的脸颊上好像落了晚霞,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翟墨脸上的伤痕。然后吻向他的双唇。
就这样,翟墨终于将自己的初吻献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