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喝到不知道第几杯的时候,翟墨实在顶不住了,摇摇晃晃地跑去卫生间。单梓唯有点不放心地跟过去,再次遭到榴莲酥的嘲笑。
随着灯光的变化,音乐声响起,榴莲酥雷厉风行地脱掉外套,和其他人一同杀进舞池。她的披肩长发柔软地垂在肩头,两颊透着桃花色的红晕,是恰到好处的微醺状态。随着她的腰|肢如同迎风摆柳般在闪烁不定的光线里蹁跹曼舞,整个人也变得轻盈无骨,浑然不受力。她就这样漂浮在舞池中央,漂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她仰起头,眼里盛满柔情似水,仿佛会随着她的旋转溢出来。
闻书遥看了看依旧坐在位置上的那个小男生,他的手里拿着榴莲酥的外套和手提包,目光追随着自己的女朋友,脸上却波澜不惊。
“怎么不去跳舞?”闻书遥问。
“这种时候,还是坐在这里比较好。”男生笑了笑,“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榴莲酥姐不是只有我。”
迪吧老板,温泉酒店客房主管,夜总会经理……小男孩面不改色地如数家珍,末了又说:“这些人我都见过,我的其她女朋友榴莲酥姐也认识。”
明明是个眉宇间尚有一丝青涩的少年,说起话来却颇为老练。他转过头盯了闻书遥几秒,轻声说:“姐姐,其实你也很漂亮。”
闻书遥扬起嘴角,给了他一个空洞的笑容,然后站起身离开了。
幸好翟墨没看到这一幕。
闻书遥来到酒吧后门的巷子里,放眼望去两侧的建筑都是背向这条狭窄的小巷,名副其实的背影街。这种地方既危险又暧昧,却给予闻书遥一种隐秘的安全感。她倚在路灯下,望着不断缠绕在灯泡附近的飞蛾——明知会飞灰湮灭,却欲罢不能,有的时候,人和这飞蛾真是相像。
闻书遥拿出一支烟,刚要点燃,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心里猛然一颤,手也跟着打滑,打火机的火石好像偏偏和闻书遥作对。身后的人悠然靠近,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打火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滑,火焰便曼妙地冒出来。看来打火机也是以貌取人的。
闻书遥没有点烟,只是淡淡说了句,“谢谢。”她伸手挽起被风吹乱的碎发,手指触到耳垂,居然有点烫。
周围忽然就陷入寂静,闻书遥本来是习惯这种氛围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如坐针毡。她抬起头望向对方,看到男生正在慵懒地享受夜风。他说出那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后便没了话题,也不急于继续搭讪,而是心平气和地摆出安逸的微笑。
糯甜的灯光和肆意的暗影将他的脸颊分割得棱角分明,发色与瞳孔颜色相近,嘴唇薄而红,显得有几分凉薄——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又因为岁月使得眼前的人出落得更醒目招摇,捉摸不定。
看来他这五年过得还不错。
单梓唯似乎吹够了夜风,他神态自若地说:“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我没说不认识你,”闻书遥的声音很平静,“你是l大学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即便在不同的系也能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事迹。”
单梓唯轻笑着,“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才考这间大学的。”
“你想多了。”
闻书遥在说谎。
可是她不想被单梓唯一步棋就看穿,高三那年,她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微薄人际网,千方百计地从同学的同学的同学那里打听到单梓唯可能会报考的大学。然后把它们都填到自己的报考志愿栏里,至于他究竟会被哪所大学录取,自己的高考总分又能答多少,则是听天由命。
闻书遥想和命运赌一把她与单梓唯之间的缘分。她不信占卜星座,不信预言梦见,只信缘分——这头浑身杀气腾腾的妖兽,闻书遥从一开始就知道它还是会自动找上门来。
可是那又如何呢?大一整整一年,单梓唯都没有主动联系过闻书遥,那张贴在校门口宣传栏上的公告和照片,他不可能会看不见。如果不是今晚因为榴莲酥两人偶然狭路相逢,恐怕直到大学毕业也不会有交集吧?
闻书遥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她觉得索然无趣,转身打算回去,可胳膊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别闹了。”
别闹了,如此熟稔的腔调。好像他们这五年都没有分开过。
——可是谁和你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