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离已经是开始解了身上束腰封带,接着又把月牙色外衫也一并脱去。
“可仙儿不通水性。”仙儿明艳的小脸浮出几丝愁色。
“我自幼善水,你不必跟着,岸上等我就好。”季离将衣衫妥善叠好,同那本破书一起摆在一旁地上,算是准备妥当。
“少主,仙儿还是不放心。”
“没事,你家少主我可是金刚不坏,不信你就砍我一刀试试?”
季离这句,其实多少带些玩笑的意思。
谁知只听“噌”的一声,仙儿竟一言不发直接拔刀出鞘,闪着寒芒的直刀,对着他就当头劈下来!
“等会儿!”
季离赶忙制止,浑身只觉冷汗直冒,后退了一步,还险些掉进河里。
“别动!”
仙儿想伸手扶他,也被他严声喝住。
“少主,怎么了?”仙儿状若不解,纯真无邪。
“你不是该百般推脱,在你家少主我的一再坚持下,才不情不愿的抽出刀来?”
季离实在是太过难以置信,不禁负气说道:“怎的抽刀如此利落?”
“少主之命,仙儿遵从便是,行事何需如此繁复?”
仙儿说话间眼角已然带笑,虽是故意面上疑惑,但再过一会儿恐怕笑意便是再难憋住。
“你……言之有理。”季离一时无言以对,只觉额头青筋微跳。
“少主,我是砍还不砍?”仙儿直刀可还拎在手中。
“不用了,我先下水。”
季离嘴角抽搐,想淡然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赶忙连连摇手。
随后,季离似是仍心有余悸,转身冲着天河水中便是一跃而下,毫不拖泥带水。
岸上河边的仙儿此时才止不住的展颜轻笑。
眼看着季离手脚并用,速度还真不慢,不一会儿就快游到河水中间。
仙儿这才放心了些,衣襟轻抬蹲下身子,双手撑腮,远远地瞧着。
季离水性的确算是上佳。
虽是体弱,但本就自小常在河边玩耍,大了些后又总是下水捉鱼,从天河东岸到天河西岸只算作一个来回,他从十二三岁时,便能一口气游个三趟。
这么远的距离,饶是跑着下来,也定会气喘吁吁,可他在水中畅游,却并不觉得很累。
待得季离游到了塔边,稍稍的喘匀气息后,再深吸口气,就一个猛子扎下,直朝着塔底游去。
天河水清,季离打小就知道,尤其几月鱼多,秋季何时水冷,哪段河道淤泥太深,他更是了如指掌。
可北城这段河道,他还真没游过几回,河底自然更是没探过。
眼看着塔底红光已是越来越近,他许是急切了些,便没留着换气的余力,想先算着距离游到底下,探个虚实。
直到炽烈红芒直有些晃眼,他才于塔底摸到了一扇小门,估摸着也就一人高,待得把脸凑近一看,门上却是上了一把锁。
极致耀眼的红芒,竟然尽是从门缝中透出!
季离胸腔气息已是不甚充足,只好抓紧时间两腿蹬着小门,双手拽住锁头,仰头身子重心向后,借力拉扯过几次,倒是察觉锁头有些微松动之意。
可这时他正快要憋不住气,只好奋力打水,先向上浮去。
直到在水面露出头,季离才急急喘息。
这次他真是有些冒进,尤其在水下摸索了好一阵儿才找到小门,若是那时就浮上来也不会险些呛水,可偏偏试了试锁头,多费了不少气劲。
“仙儿!”待到气息均匀,季离双手并拢放到嘴边,冲着岸上那蹲着等他的小侍女高声喊起。
“少主!”仙儿听到后连忙站起身,轻跳着冲河水中央的季离摆手。
“仙儿,底下有把锁头,把刀借我一用!”
“好!”
只见仙儿拔刀出鞘,顺势单手把直刀朝天胡乱一抛,随后也不细看,只顾抬起右腿,高于头顶。
正好此时长刀从半空旋着落下,仙儿右腿便奋力朝前一蹬,刚好就踹到下落中的刀柄。
只听“嗖”的一声,长刀转瞬化为一道流光,直朝季离飞去。
季离却不闪不避。
不是他心中勇猛无畏,也不是他对仙儿身手笃信,而是他压根儿就来不及反应!
哧!
长刀眨眼飞掠而至,险之又险的擦着他的鼻尖,直插进身边塔中。
甚至整个刀身的小半截儿,都没入了塔里!
仙儿当真是……身手不凡!
季离瞅着眼前不停抖动的长刀一阵苦笑,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牢记这一点。
今日许多时候,他还真是被仙儿不经意露出的娇憨模样给混淆了视听。
尤其险些忘记他那侍女本就是一个清冷卓绝的修行者,即便是世间少年英杰辈出,潜龙榜上都能排进四十八位。
这若是真忘了,实在是太过危险。
季离轻叹,蹬着塔身,拔了四五次才算取了刀,随后将刀柄叼在口中,向下瞧准了方向,长长的吸了口气,才又一头潜入水中。
这回下水的目标明确,所以自是没多耽搁,季离便已来到了方才塔底红芒极盛的小门之前。
松开刀柄握在手中,他把刀尖伸进锁环处,两脚蹬住塔身,猛劲一撬!
咔哒!
饶是在水下,都听得见锁头被直刀别开的响声。
季离倒是没想过会这般容易,重新叼住刀柄,伸手去了锁头,随后双手握住门环,使劲一拉小门。
虽有一股水中迟滞的力道挡着,却也拉开了一条缝隙来。
而在季离不停用力拉拽下,小门终是开了。
谁知才开了门,压根儿还没来得及朝里细看,突然就异象突生!
也说不清是身后水中的推力还是身前小门内的吸力,总之季离根本稳不住身形,手扒着门也是徒劳无功,只得一头就栽进了门里,甚至进了门内,还直朝前跑了几步,季离才算止住了前冲的势头。
“怎么没有水?”
季离打量眼前红光弥漫的甬道,发现路面干爽,没有一丝水淹过的痕迹。
身后,小门却已是关得严严实实。
代表痛苦的红芒,在甬道中越往里瞧,越盛极炽烈,似乎一切痛苦的根源,就藏在这甬道的最深处。
只是……通红的甬道,看着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咽喉一般,多少有些阴森可怖。
季离握紧手中长刀,深吸口气。
既然都已来到此处,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直到他往前走了一步。
咻!
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锋利剑气,划破了他左肩的衣衫。
他赶忙扒开破损的衣服看一眼,好在肩上并无伤口,只有一道极浅的白印。
多亏了自己这铜皮铁骨!
否则仅走出这第一步,恐怕就要负伤挂彩了。
如此想来,季离又试探着,朝前迈出第二步。
咻!咻!
却是没想这次剑气居然还多了一道,两道剑气极速飞来,一道斩向他的胸口,一道划过了他的脖颈。
好在,依然破不开他的金刚不坏。
不过,这剑气,莫非是每走一步,便会增加一道?
有此想法,季离便朝前跃出一大步。
咻!咻!咻!
果然,这回刚好是三道锐利剑气袭来!
季离尝试用手中长刀横在身前,挡了其中一道,却险些被刀上传来的力道给震的长刀脱手。
又仔细检查过一次身上衣衫破损的地方,他终是再次确定,这剑气的确是伤不了他分毫。
既然如此……
只见季离打定了主意,双手紧紧抱头,低头弯腰,便朝着甬道深处撒开腿冲去。
一路上,只听得一阵咻咻咻咻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