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东北角一间工坊之内,郑直在一片叮叮当当声中,边看边听江侃介绍。
“这些都是好工好料。”江侃拿起放在一旁的弹簧递给郑直“最好的弹簧。”
郑直接过来试了试,感觉用尽全力也无法让这曲里拐弯的东西有任何的变化,还给江侃“那就加快赶工。”他从林济州出来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再次来到了府城。毕竟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马车的事情必须落实。
“放心,我老婆这回也跟着回去。”江侃答非所问来了一句,笑着递给郑直一颗烟“加量不加价,保证月底,六辆新式马车交货。”
“那个曹沾你对他好点。”郑直自然懂祝英台为何跟随,待来到工坊旁边的单间低声道“毕竟心服口不服,到了考场给你玩阴的,谁也受不了。黑脸俺来就好,你来红脸。”
“够意思。”江侃大笑“不枉我把老婆给你睡。”
郑直已经免疫了,又和江侃胡扯一会后,起身告辞。
“干嘛去?”江侃赶忙拉住对方“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上住我那,都是一水的良家,前凸后翘,上次的存货……”
“俺家里还一堆事呢。”郑直摆摆手“下次吧。”
江侃笑骂“咋地,把我这当妓院了,还下一次,就这一次。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就算了。”郑直不为所动,走了出去。他今日确实还有很多事。比如,染香前几日被白衣庵的一群姑子欺负了。净月作为如今白衣庵实质的当家人,并没有为对方主持公道。
“净明,净空,梵音,梵文,全部逐出本寺。”傍晚功课开始前,净月在课房月上脸色难看的当众宣布,对前几日违反庵规,在白衣庵内起了争执的女修进行处罚。
台下站着的一众比丘尼和沙弥等纷纷错愕,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简单的师叔师姐欺负小师妹,竟然会有这般的结果。四名要被逐出白衣庵的比丘和沙弥也开始大呼净月处罚不公。
净月有苦难言,只做没有听见。就在这时,当事的另一方,慧静师太的弟子染香从一旁冒了出来。越过众人来到净月面前,凑到了她的跟前低语。净月脸色更加难看,却还是开口“尔等四人非但不知悔改,竟然重伤同门,送戒律堂,不,就在这里,每人一百板子,然后赶出白衣庵。执法何在?”
月台下的一名志字辈的比丘出列“维那。”
“执行。”净月师父讲完之后,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转身向偏院走去,那里是住持志清法师的精舍。嘴角淤青的染香站在台上,回身冷眼向周围扫视,一众同门此刻才晓得对方的厉害,吓得纷纷低头不语。
染香冷笑,加快脚步,追上了净月,扶住对方的胳膊“师姐,慢点。”
净月的脸色苍白,随着距离偏院越来越近,步子也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进了偏院眼瞅着就要到精舍门口,终于停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染香师妹,之前是师姐不好,日后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一会,一会若是达达着恼,烦劳师妹救救师姐。”
染香笑道“师姐多虑了,爹咋舍得呢。”却推着对方进了门,然后偷瞧了一眼里边的那精壮的男人,红着脸关上了门。
娘跑了,把她一个人丢在了白衣庵。那些之前敢怒不敢言的虔婆在有心人鼓动下,就开始报复在她的身上。
染香挨了打,找机会买通了粗使婆子到郑家求助。本来以为那个人最多就是帮她出出气,骂这些人一顿。甚至都不会发善心见她。却没有想到,对方会为了她,专门跑过来收拾这帮子恶人。
郑直虽然身在尼姑庵,可是还算规矩,并没有偷香窃玉,而是一来就正大光明的走进了志清师太的精舍,抱着对方研学了半日佛道孰优孰劣“看来你挺不服气?”
净月吓得一哆嗦,赶忙道“不是,不是,贫尼以为……”
“俺不要你以为。”郑直一把推开怀里比孙二娘还惨的志清师太,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净月面前,一把拽下了她的罗衣,将对方推倒在床上“俺要俺以为。”
净月不晓得她是回答了,还是没有回答,反正只记得师父志清师太一会儿是在她的左边,一会是在她的右边,然后又跑到了下边,最后到了上边。
慧静师太跑了,自然让白衣庵内很多人的想法多了起来。比如讲为了自保不得不放弃主持位置的志清师太,还有为了向上爬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净月。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才有了这次在郑直看来相当幼稚的试探。是的,试探。表面上是众尼围攻失去了依靠的染香,其实则是看染香与郑直的关系。倘若郑直介入,她们自然会推出替罪羊,倘若郑直不管,那么白衣庵她们就会彻底的收复。却不想郑直如同她们害怕的,立刻做出了反应。却又出乎她们的预料,根本没有按照志清师太等人预想的那样,追究到当事人,而是直接收拾她们两个。真的收拾了个彻彻底底。
染香关上院门,坐在了石阶之上。她不懂,娘为啥跑了。也不懂,为啥很多人都讲孙二娘还有三娘她们都被爹赶走了。却晓得,她在郑家的地位没有变化。想到这,看向前院的东边,那里还有爹的三个小娘呢。
日落日出,随着远处传来鸡鸣,终于染香身后的院门传来动静。昏昏沉沉的她赶忙起身,片刻后,净月肿着半边脸,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用肿的如同火腿般的嘴唇含混道“师妹,师父请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