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很压抑,丁亮和丁娜很有眼力见回了自己屋。
谭淑芬瞥了丁芳一眼,挽起淑兰的胳膊进了里屋,“淑兰,有点事要交待你……”
屋里只剩丁芳和安宁。
丁芳起身,默默地收拾碗筷。
“芳芳,我来帮你!”
“不用,你歇歇吧!”丁芳心里憋着气,不让安宁动手。
安宁没坚持,倒了一杯茶去了阳台。里屋的窗户紧挨着阳台,安宁站在窗边,眼睛望着阳台外的风景,全神贯注地听着屋内的对话。
“哈哈……,姐,这还用你说?”谭淑兰的声音从屋里飘过来,“丁亮住我家你就放心,每天跟他哥一同吃一同住,一起上学……我指定是当成自己孩子……”
“淑兰,你是我妹,我也不瞒你,”谭淑芬叹一口气,“因这起矿难,你姐夫被停了职,……东子没法子了,丁亮必须起来,对我们这样的家庭,离开煤炭行业,只有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
“你们这煤矿也是不讲理,”谭淑兰叹息一声,“姐夫一个搞技术的,矿里出事不应是管安全的矿长的责任?姐夫在矿山一辈子,……没有功劳有苦劳,能这样对待他?”
“唉,抓了个背锅的,……也就是出事前几天,你姐夫替领导管了几天安全……”
“姐夫不会申诉吗?”谭淑兰声音不觉高了许多,“法治社会,我们可以找人讲理!”
“安全生产出了事,你姐夫在会上说了几句,大概被人记恨了吧……你姐夫也向上面反映,但,胳膊拗不过大腿,……”
屋里沉默了下来。
安宁鼻子酸涩,眼睛泛了红。
赵良去世,她心里也难过的,她虽不懂矿里的工作,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矿里出安全事故,不可能是一朝一夕。
为了应对上级领导,总要有人对这次事故负责,丁俊生就被人抓了小辫子。
“我明白,你为啥突然要将丁亮办到市一中读书了,”谭淑兰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放心,丁亮中考分数比一中的录取分数高出好几十,我拿着成绩单去,人学校很欢迎的,……不过,姐夫这一被停职,你们家可就紧张了,说没说停职多久?”
“谁知道?”谭淑芬顿一顿,又道,“刚上来的矿长常常给你姐夫使绊子,借着这次矿难,将差错全扣在你姐夫头上,你姐夫噎不下这口气,……无论怎样处置,他不想在这干了。”
丁俊生有学问有能力,但,不擅于与人热络,不少人认为他孤高。其实,他就这个性子,不爱与人交谈。原矿长赏识他的能力,可惜上调高升了,新矿长是另一种风格。
“那……那咋办?家庭重担落在你一人身上?”谭淑兰不由得担心。
“你姐夫刚去东桥那边看看,那有个新开发的矿,……”谭淑芬停了好一会,又道,“如果可以,他就留在那了。”
“新开矿?……那条件太艰苦了,不行!姐夫都快五十岁了,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也担心……但,一家人都等着吃穿用,……还有读书的费用,哪一样不是要花钱的?”谭淑芬的忧虑是真的。
眼下,丁俊生若撂挑子不干了,以她那点微薄的工资,是很难扛起养家大任的。
“妈,我不去市一中了!”
丁亮推开门,昂然站立着。
稚气未脱的脸上,一双黑眸炯炯有神,“我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在哪念书都能考上不错的大学!
十五岁的少年声音郎朗,掷地有声。
房子隔音不好,谭淑兰嗓门大,坐在隔壁屋的丁亮全听见了。他,突然间就长大了。
谭淑芬一愣,回望着儿子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