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不以为然地冷笑,她安分点,倒的确是让景玄省了心,可她再没有看出来,这于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檗不再说话,兜着满满一怀药草跟在解忧身旁,暗自寻思该如何将解忧放归了那头狐狸的事情,委婉地告知景玄。
他自小跟随在景玄身边,知景玄为人是最不喜欢定下的计划被人打乱的,也不知解忧寻隙将那头狐狸放出去的事情,在不在景玄的计划之内……?
出诊依然是老样子,越接近洞庭一带,医忧的名声便越好,那些村民只要一听到解忧的名字,便会蜂拥而至,不论大毛小病,都求着解忧诊上一诊,数十个病患,直到暮色冥冥时才尽数打发了。
解忧不收诊金,只是和檗在村中用过饭,便收拾了药包和针包,告辞回去。
回去的路上,檗几次欲言又止,反倒是解忧先开口了。
“有何事?”
“夫人医术高绝,非官医能及。”檗说着摇了摇头,或许正是因为解忧的医术远远超过了那些医师,所以医喜才对她怎么也看不顺眼。
“我知。”解忧毫不谦虚地笑着,手中拈着一茎荆芥花轻轻旋转。
这宫廷中的医师制度她偶有耳闻,据说每年都需要考核的,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内,诊过十个病患,均治好的,就是上等的医师了。
而她一日之内便能诊治数十个病患,檗自然会觉得震撼得很。
“忧所为者,护生也;而子所为,夺人性命……”解忧侧过头,纤细的手指轻扣着檗腰间的佩剑。抬起眸子霎了霎眼,又似调皮,又似怅然,“忧倾其半生,所活者无过数百,而兵役之事,死者动辄以万计;欲以一己之力逆之。何其难也?”
檗默然不答。面前的少女娇俏可爱,一双大眼中混着嗔怪和悲凉,若是那些不知道她暗地里有数不尽的诡诈心思的人。可真要被她这副样子骗过去。
她是医,以救人为务,却并非世人认为的那样纯良无害,若这一点被人知晓。解忧的处境只怕会很麻烦。
…………
解忧被檗带着在昏暗的山道上转了又转,当道路渐渐临近庞城。连她自己也发觉有几分不对劲时,才被告知景玄暗中将这座不大的城池接管了过来,当下大眼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看向檗。
檗大步穿过城门。将目光转向别处,直接无视了她询问的目光。
庞城不过一座不被秦军看重的小城罢了,攻下不过如探囊取物。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檗实在难以理解她那种震惊的表现。
城门两侧立着六名护卫。见解忧走近,齐齐躬身。
“夫人。”
解忧点了点头,快步走入城内,一人追了上来,“夫人,冢子请夫人候于城楼。”
“我知……”解忧将尾音拖得很长,单薄的声音在空旷的城中轻飘飘的,让听到的人觉得,她真的是很累很累了,仿佛一只飞倦了的蝶,随风轻轻地停歇在一片草叶尖尖上。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几个剑卫的心头转了一转,随即认定,解忧是因为连日出诊累着了。
“忧四处走走。”解忧笼起宽袖,眸子半掩,缓步经过几名身旁。
“师檗,夫人倦态难掩,明日万勿任其出诊。”说话的是蔺,他的目光一直追着解忧单薄的身影,满是担忧。
解忧当然不能再出诊,若是让她发觉景玄真的以她的名义去煽动那些流民闹事,这位年轻的夫人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