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慢吞吞地挪回剧连居住的院落,才到院门处就听到里面嘈杂的声响。
解忧还以为自己失魂落魄走错了院落,脑袋先探进院门,见到满地的木片木屑,一片狼藉。
不过那个背对院门半蹲在地,一身黑衣扎在腰间,露出中衣的人,应该的确是剧连没错。
“兄,忧归矣。”解忧拖着荧惑上前,她觉得荧惑似乎很怕剧连嘛,使了这么大劲都拖不动这只胖狐狸。
剧连回过头,沾满了木屑的手在腰带上拍几下,觑着眼看解忧费力地拖着一头比她自己还大的毛绒绒的狐狸,一步三顿地走过来,忍不住放声大笑。
解忧拧眉,攥起拳头生气,她走得这么辛苦,剧连竟然还嘲笑她!这种行为太过恶劣了!
一松手,荧惑立刻缩到她身后,可惜解忧身量娇,根本挡不住它毛绒绒的一大团,徒有几分一叶障目的意味。
剧连笑得更欢。
解忧深吸口气,这种被气得无话可的滋味,她还真是很久没有尝过了。
剧连笑过便罢,一不觉得解忧正在生他的气,一把将解忧拽到自己身边,得意地扬了扬手中半截木块。
解忧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一截木块,约莫有她手掌那么长,木质坚硬紧实,呈现棕红颜色,扬了扬淡淡的眉梢,“此乃铁梨木。”
她记得剧连同她起过,他对木甲术颇感兴趣,因此之前几年住在秦地,与秦墨巧工一道研习木甲术。
看这个剧连如今样子,他多半已经走出亲人过世的阴影,打算“重操旧业”了?
“吾妹所学之广,令兄叹服。”剧连早就发觉这姑娘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想不到她连木料品种都能一眼辨出。
“然兄欲镂何物?”解忧抱膝坐下,身子靠在身后火狐柔软的毛皮间,她记得铁梨木多半用来制船、桌椅或是雕刻工艺品,但剧连这一段肯定制不成桌椅的,工艺品……似乎他不会有那个雅兴。
瞧他那一脸“保密”的样子,难不成要琢一支簪子赠与她?不过她还有七年才及笄,剧连想得也忒远了吧?
地上除了木料和零碎的木屑以外,还有几块铸铁、铜料一类的东西,另一侧整齐地排着十余把形制各不相同的锉刀,也不知道短短半天之内,剧连是从哪里寻了这么多五花八门又专科专业的东西来的。
还有,剧连看着是个习武的粗人,不想做起手工活计来竟然这么细致。
解忧初时看得还挺有意思的,但时间一久还是觉得无趣,昨夜又只睡了上半夜,这会儿倚着温暖柔软的狐狸,不知不觉窝在荧惑身边睡着了。
剧连一抬头,看见那只红彤彤的火狐狸趴在地上,有些畏缩地眨巴着眼瞅他,或者更准确地,瞅着他身畔随意搁着的那柄青铜剑。
而那个白衣裳的姑娘则抱着松软的狐狸尾巴睡得很香。
剧连轻笑,探臂将解忧从火狐那里抱出,将她安置在她的床上,见火狐乖巧地守在她身边,仍旧返回院中摆弄那堆木头。
解忧被脸上的一阵轻痒唤醒,翻了个身想躲开,直接撞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陡然一惊,这才醒了。
一双红彤彤的狐狸眼瞅着她。
解忧舒口气,伸着懒腰翻身坐起,在火狐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低声嗔怪,“荧惑,你吓死我了。”
外间天色渐暮,解忧嗅了嗅,空气里似乎飘散着一股饭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