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可无……”他胸膛像塞进沉甸甸的石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有可无的?原来她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你知道吗?如果你没出现,我会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找个平凡的男人,谈场正常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有个琐碎却美满的家庭。可是我遇到你,你高高在上,我低到尘埃,你知道我曾经花多少的精力试图要走进你的世界?试图得到你的认可?但你三言两语就把我所有努力都踩得粉碎。”
她努力融入那些所谓高贵的圈子,他说她钻营;她学着应酬交际,他说那些虚伪;她研究名媛贵妇喜欢的奢侈品和各种活动,他说她虚荣……天知道她有多厌恶这些东西,可不了解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她连与人交谈的资格都没有,永远只能缩在角落里看他一个人表演。她在他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也不过是想做个称职的“秦太太”,是虚荣也罢是钻营也罢,她想要的只是有朝一日可以和他并肩而行。
可追到后来,她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那才是她最大的错误和悲哀。
“普通女孩,平凡男人?像沈束和杜清凡?”压在他胸上的石块仿佛被磨出了尖锐的棱角,戳人心肺的锋利。
秦扬风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家世和身份也能成为被人嫌弃的理由。
普通人的生活才是她想要拥有的简单的幸福,而他似乎给不了她想要的。
“是!”苏黎歌哑着嗓子承认,“今天你听到沈束说喜欢我,就可以不管不顾地开口说要和我重新开始,那点占有/欲让你觉得自己委屈难过,可你想过没有,四年前我面对过多少次这样的局面?”
那时候的她,陪他出席大小宴会,还只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而已。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身边的位置,盯着她的身份,她要应付多少虚与委蛇的打探和嗤之以鼻的嘲讽,他通通视而不见,她还要看他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
她也相信他和那些女人没有关系,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她一厢情愿的信任就能避免的。就像今天突然冒出来的沈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对她的爱慕,就能让他失态。难道他就真得觉得她和沈束会发生什么?恐怕不是吧。
说穿的,无非就是害怕失去,害怕有一天彼此会遇到真正适合对方的那个人。
就像四年前的她,患得患失,惶惑难安,在他的羽翼下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永远不是两个人的事。
秦扬风看着她眼眸深处藏着的痛苦,慢慢浮出,他以为自己能好好保护的姑娘,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早就遍体鳞伤。
这些伤口溃烂,无人察觉,她不复最初。
“黎歌,以后不会了,好吗?你别离我这么远……”他伸手,想要把她拉到怀里,可她往后缩去,和他的距离越拉越大。
“以后?”苏黎歌笑笑,她今天愿意说这些话,就是不想和他有“以后”。
“是,以后我们会好好的,你说的这些不会再发生,你回来好吗?”秦扬风有种错觉,他正在失去。
她摇摇头,依旧是笑的。
“秦扬风,你还不懂吗?我和你没有‘以后’。你一定要逼我把这话对你挑明,那我们就说开吧。被抓到岛上之前,你也打算放手了,不是吗?没有牵绊,我们各自寻找对的路对的人,多好。”
“苏黎歌,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他拳头压在灶台上,没好的伤口被压到迸裂,血从伤口渗出,染得灶台一角殷红成片。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当‘秦太太’,只想做苏黎歌。”
她说着转身。
他不愿意让路,那就她走好了。
掀了帘子,她迈进储藏间,去清点剩下的食品的数量。
由于赵铭安的小动作,如今每天食物的存量都要清点一次,今天轮到她清点。
储藏间里阴凉潮闷,她点了煤油灯蹲下清点数量。
她点得很慢,点完一遍数量转眼就忘却,又重新来过。外面传来些琐碎响动,也不知秦扬风走没走。
心情乱七八糟的,她不想面对他,就干脆躲在这里头,一遍遍地清点着食物存量。
一股异味传到鼻间,她猛地咳起来。
周围温度不知为何突然升高,她惊觉自己身上出了一身汗。
转头,晃动的红光映在墙面上,像死神的影子。
……
小平房的外面,一群人还在打打闹闹着,想要排遣烦躁。
秦扬风独自站在屋檐下盯着早已黑去的天空发呆。
无人敢上前打扰他。
从厨房里出来后,他面色如常,甚至还对着人笑,可莫名的就让人发悚。
这样安逸的局面并没持续太久,尖叫声划破长空。
“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