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该表达的都已经表达清楚了,雷鸣说给宋远航添麻烦,内里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谷粟的人,本质上说,咱俩是有共同目标的。宋远航回了一句职责所在,意思是,谷书记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云山雾罩的对话,其实暗藏着官场语言的艺术和精髓。
宋远航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会议桌最顶端的位置,这就相当于接管了会议的主导权,专案组的同志都坐好后,宋远航环视一圈,上来就来了下狠的,他从包里拿出合同原件,啪地摔到桌面上,语气严肃地说道:“现在开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省纪委纪检三室主任宋远航,受省委书记沈云璞同志和省纪委书记谷粟同志的委托,前来彻查金河县刘桥镇党委书记慕建民违法违纪大肆强征农业用地一案。时间紧迫,我就不多啰嗦了,由于齐州市组的同志们前期的调查工作做的非常扎实,取得了重要的证据,所以,完全可以确认刘桥镇党委书记慕建民采用不正当手段强征土地的事实是存在的。摆在大家面前的就是刘桥镇政府和下辖的几个村委签订的土地转让协议,白纸黑字盖着政府的公章,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建议,立刻对慕建民、孟学礼,以及其他乡镇涉案人员采取双规措施,现在我来分配一下任务……”
…………
天色早已黑透了,省委书记办公室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沈云璞和谷粟在沙发上相对而坐,中间隔了个茶几,茶几上摆放着棋盘。沈云璞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谷粟则恰恰相反,神色轻松悠闲,捧着茶杯笑眯眯的等着沈云璞出招。
现在的局面是,沈云璞的老将被谷粟的一马一炮围困在中军帐中无法动弹,行差半步,就又被端老窝的危险,况且,两步之内还有个杀过河的卒子虎视眈眈,他的两个象被吃了,士也只剩下了一个,孤立无援的保护着老将。他手中只剩下一车一马,他在考虑,为了解决这个困局,是不是把车调回来支援一下?问题是,就算是拉回来支援,怕也于事无补啊。
“书记,投手投降吧,我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缴枪不杀,我会善待俘虏,如果你继续负隅顽抗的话,我可就不客气啦。”喝了口茶,谷粟笑呵呵的开起了沈云璞的玩笑。
沈云璞摘下花镜,穿透力十足的目光狠狠盯住谷粟,发现他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神情,揉了揉眉心后终于放弃了抵抗,一把将余子划拉散了,老小孩儿似的说:“不玩儿了,老谷啊老谷,我跟你下了也有三年棋了吧?你怎么就不能让我一回?每次都要搞得跟美伊战争似的,根本就是实力不对等的战斗,就算赢了,你至于有那么大的成就感么?”
看着沈云璞赖皮的样子,谷粟哈哈笑了起来,止住笑声后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还是一省之书记呢,赢得起输不起。你也好意思说,今后别老向我挑战了,指导了你三年,你愣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臭棋篓子一个,今后少跟别人显摆你跟我下了三年棋啊,我都丢不起那个人。”
省委常委里面,也就谷粟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跟沈云璞开玩笑了,两人原本就是一个阵营的,谷粟是沈云璞在江东施政的最有力支持者,是沈云璞的左膀右臂。
听了谷粟的话,沈云璞乐不可支,虚点着谷粟,眼泪都笑出来了,抬手擦了擦,说道:“你这个老家伙啊,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省委书记就不是人啦?我怎么就不赖皮一次?你不愿意跟我下,我还不愿意陪你玩儿呢,回头找个棋艺不如我的,你看我不虐死他!”
谷粟笑得更畅快了,说道:“瞧你那点出息吧,专挑软柿子捏?”
沈云璞严肃起来,说道:“你觉得,金河县的穆宇欣,是个软柿子么?”
谷粟随即收敛起笑容,面容严峻地说道:“穆宇欣在金河这几年,有点土皇帝的意思了,虽然说县委常委里面不是铁板一块,但绝大多数干部还是跟着他的脚步走的,金河县的同志们早就有所反应说,金河县委常委会做出的决策,其实就是穆宇欣的个人决策。上次调整金河县的班子,张树森费了很大劲才塞进去一个马德胜,现在看来,效果不好啊,齐广志不仅没有团结好马德胜,连陈家兴都跟他离心离德,这就更加助长了穆宇欣的气焰。这次金河县爆发出的问题,明显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之前为什么没人察觉?还是有人早已发现了问题却一直隐瞒不报?他们在忌惮什么?怕得罪了穆宇欣后官位不保?还是根本就在充当穆宇欣的帮凶?这些问题,值得我们认真调查啊。”
沈云璞肃穆地点着头:“腐败问题发生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一个行政区的领导出现贪腐问题,必然会有一堆追随者支持,这就是权势到达一定高度后利益交换带来的可怕后果。穆宇欣显然走在这样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并且已经无法回头了,牵一发动全身,我能预料到,金河县的班子基本上烂透了,当务之急,一是深挖细查,绝不能放任金河县这些蛀虫继续坑害老百姓的利益。二嘛,对金河县领导班子的调整已经迫在眉睫了,这件事情,不能长时间悬而不决。还有,在案子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金河县的工作要保持稳定,老谷,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