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进院,梁坤和小安子来到我的办公室,他不无伤感地说:“你真了不起!去年还在香港风光,今朝到猪厂创业,那里是美酒加咖啡,这里是清汤干切面,那里是高楼大厦,这里是小庙板床,在那是前拥后簇,在这是四处求人!”我赶紧接过话茬:“四处求人?我谁都不求,只求您一人!我生产了不少东西,但没地方去卖,我一分都不赚,全部平价给您。我现在有营业执照了,在银行也有账号了,我得有销售额充充产值呀!”梁坤笑着说道:“你也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惨!你们到这来以后,我想到肯定挺难的,但没想到这么难!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公司都炸锅了!说什么李光宇私自给自己涨一级工资,真是狂的不行!我一听,心里踏实了,这就说明你是真的要玩了!公司宿舍靠你,是有戏了!要不然,谁没事给自己脑袋上带这么一个紧箍咒呀!”我感慨地说:“还是您了解我!咱们看看货吧!”小鲁按部就班的将货倒腾出来,梁坤说:“你这串打的真不错,在哪打的?”我说:“我手把手带着工人打出来的。”梁坤的两眼湿润了,说道:“全要了,全要了。”我从小鲁手里拿过销售单,一共八万元。我对梁坤说:“这只是本钱,我一分不加,就为了个产值。”梁坤说:“就冲你们几个人在这,这批货不要明细了,单位就写 ‘批’,价格写‘九万九千块’。”我一听,这个乐呀!我赶紧说:“您给加这么多钱,万一不好卖怎么办?”梁坤说:“咳,就这么点东西,往由公司倒出来的东西上一摊销不就得了,所以不要明细,就写一批,挺好,而且也不用过数了,赶紧吃饭,吃完饭装车,回去就按你的数入库就齐活了!”我双手抱拳:“谢!”又让老殷赶紧去买了一只扒鸡,再去酒仙桥商场买瓶二锅头,顺便买几根黄瓜和几个西红柿,想着和老梁好好喝一顿。梁坤赶忙说:“你们快别破费了,把货装上车,我们赶紧回了!”我说:“您看,都这个点了,想当初咱们一起去调研,您多能喝呀!您到我这来,还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就让您这么走了,合适吗?您就在我这踏踏实实吃顿饭,喝点酒,下午我直接给您送回家,明天上午我把货送到公司去。您顺便也在我这儿游览一下猪厂的风光,您看看我们那地里,还种了大白菜和心里美的萝卜呢!”我们大家撕着扒鸡,吃着拍黄瓜,嘬着西红柿。我们这帮人里头,除了梁坤,谁也喝不了多少酒,没一会就都自己煮面条去了,我陪着梁坤,聊着天。梁坤对我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真让我佩服!”我则说:“既然来了,既然想玩,那我就得玩的漂亮,玩的痛快!您是不是也觉得,我给自己涨工资是属于没罪找枷扛?您想想,这厂子刚刚办起来,咱们想到的都是办这个厂子的难度,但又多少孙贼认为这里天高皇帝远,工厂又都有招待费,光靠着这个招待费就吃不完、花不完的等等。所以我一到这就给自己订了一个规矩—公款三不请。一不请公司来的任何人;二不请农场来的任何人;三不请厂点来的任何人。如果需要宴请,我自己掏钱!所以我给我自己涨了13元钱,为的是应急。您看这顿饭,就是我自己掏钱,但这扒鸡给的是出厂价,还不到两块钱呢,而且从1974年到现在,都快十年了,难得咱爷俩这么安静地吃顿饭,所以也不算什么请客。”梁坤说:“你真是想的太多了!”我说:“不想行吗?想害我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得在身边挖个壕沟,里面灌满了臭泥,让那些想碰我的人,还没碰到我就先被淹死!”梁坤摇摇头说道:“你小子想的太深了,怪不得马池口的老赵说你太鬼,那么多外汇券,一分都不要,买多少根猪尾巴,你都照吃不误,从来都是肚饱,而不怀揣。”我心想:公司环境险恶!更何况现在是两个单位,都是婆婆,谁也得罪不起!
送走梁坤,我美美地睡了一个下午觉,此时小雷凑到我耳边说:“光宇,你也太黑了!咱们那堆东西的进货价,按照工厂的报价还不到六万,你居然卖了将近十万!”我说:“咱们还有打串的费用、木座和纸盒的费用、人工费用、营业税、所得税、卫生费、教育费附加等等,还得有上交的利润和一些隐形的开支,还得为下一波生产留出资金,我黑吗?”小雷连忙说道:“得得得,我还觉得你一定很得意,这怎还一肚子委屈了呢!我走我走。”我说:“回来!跟所有厂点说结货款,我们一次性付清,让他们的报价在现有的基础上再降10。对了,在梁坤他们的支票没到咱们厂之前,进价保密,尤其是不能让老靳知道,他可是郭总会计师派来的。”小雷说:“明白,这点东西我只给厂点打了收条,咱们这有没有任何手续,所有价码我都记在我的笔记本上了。”我说:“就你那点东西,全在我心里!”
这次销售,完成了我对农场许的愿,从农场调到我厂的职工,我给他们发了工资,当然,我给自己涨的那部分工资也落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