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青鸟的叫声无论多么尖利夏安都已经听不见了，此刻的他精神恍恍惚惚的看着四周，这里是一条熟悉的街道，却又陌生的好似已经许久未见，这种陌生感来的莫名其妙，但怎么也赶不走。

为什么会觉得陌生呢？这里明明就是他住了12年的地方，这条街上的每一户人家他都认识，或深或浅的有些交往。街道的尾部就是他家，哦，或者说是他养父母的家，那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别墅，站在这里他就能够清晰的看到了。

“哥？”

从背后响起的声音带着一点疑惑，他回头，入目的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青年给他的感觉就和这条街一样，熟悉又陌生，但很快的，他就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了青年相关：“子航？”

陆子航，他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和他关系不近不远，谈不上兄友弟恭但也没什么矛盾，平平淡淡的那种。

“怎么站在这里不走？”陆子航看了一眼他的大哥，觉得他大哥今天有些怪怪的，思忖了一下，上前一步和大哥并肩，开口催促道，“是在等我吗？走吧。”

对陆子航的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陆子辰压下了心头冒起的恍惚，朝着陆子航微微点点头，提步走起：“恩。”

“哥最近好吗？吃的住的都习惯吗？学校里没什么事情吧？和老师、同学相处的好吗？没人欺负你吧？”

惊讶的挑了挑眉，陆子辰对陆子航主动关心他的学校生涯这件事感到十分奇怪。一般而言，他们两兄弟独处时都是沉默居多，尽管他们两人只差一岁，却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共同话题。

许是因为他进陆家时两人都记事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子航本身性子冷淡而他又是个被动的，所以一开始两人就没有亲兄弟那种亲密感，两人见面更是只有一句‘大哥’‘子航’打个招呼，其他的比普通朋友都要冷淡上几分，更别说主动问一声最近好不好了。

不过就算内心惊讶不已，陆子辰还是很快就回答了陆子航的问题：“很好，你呢？在学校过的好吗？同学相处怎么样？”

“也很好。”尽管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陆子航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了陆子辰，甚至态度上还带上了一点点的温和和亲昵，这让陆子辰受宠若惊，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弟弟身上看到对他的亲昵，就像是弟弟对待爸妈时的那种尽管依旧面上冷淡但遮掩不住自然而然的亲昵。

这曾经是他最最渴望的东西。

在爷爷逝世，他被陆家夫妇接回家，那是他再一次有了父母和弟弟这种存在。失去亲身父母时他还小，还不懂死亡的真实含义，也比较健忘。所以那个时候，看着其他小孩子有着父母的陪伴，他还是比较渴望过来自父母兄弟的亲情的。

等他明白父母已经死去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时，那股渴望已如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所以他将这股渴望投入到陆家夫妇身上，也曾想过，如果他的养父养母能够对他不那么客气的话那该有多好，如果他的弟弟喜欢他亲近他的话那该多好。

只是这些渴望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他慢慢的知道，有的时候血缘是一种神奇而令人无奈的东西，没有血缘牵绊的他，从来就和陆家三口是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承受了陆家恩情的过客。

现如今，他得到了？

但为什么，心底没有半分得偿所愿的欣喜反而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丢失了更为宝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什么东西比起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来自陆家人的亲情要来的更宝贵？

慢慢的跟随着陆子航走着，短短分钟就到了陆家门口，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都是已经看了十来年的格局和家具，熟悉到他就算闭上眼睛也不会绊倒的地步。

但就在这种熟悉的环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冒了出来，让他一瞬间觉得彷徨失措。

“回来啦。”

养母慈爱的笑容就和弟弟的亲近一样是他期盼已久的东西，养父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在他们回来后朝着他们看了一眼并温和的笑了笑。

“都回来了？坐着休息下吧。”

“爸、妈。”

机械的跟着陆子航叫了一声爸妈，陆子辰垂在两旁的手缓缓的握成拳状，恍恍惚惚的坐下，就仿若隔着一层薄雾一样看着养父母对他嘘寒问暖、陆子航对他隐隐的关怀，这一切本该让他激动不已，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此刻比独坐孤岛更加的寒冷无助？

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的呢？

这不是我想要的。

——怎么会呢？你不是一直都希冀着这一切吗？

不，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不，你想要的就是这些，你得到了，现在，好好享受吧。

享受？不不，这些只是他曾经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