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咬牙，脸膛的肌肉梗了起来，手指更是深陷入身下的泥土里，抠出一条条痕迹来。</p>
“我得到消息，我妻女当日被卖到了县城的一家勾栏院。”</p>
“我找了过去，那里成了一片废墟。”</p>
“半个月前，那家勾栏院发了一场大火，里面的人都烧死了。”</p>
“尸骨都胡乱埋在后山的坟场，分不清谁是谁……”</p>
杨若晴沉默了。</p>
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他。</p>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p>
王陵说完该说的，从地上爬起了身。</p>
“多谢二位帮我做的那些，好人会有好报，告辞……”</p>
“王兄，你要去哪？”骆风棠问。</p>
王陵脚步顿住，沉默了下：“去我该去的地方。”</p>
撂下这话，他踉跄着，一步步走远。</p>
惨淡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p>
直到走出了视线，杨若晴才轻叹出一口气。</p>
“造化弄人，老天爷对他，确实苛刻了些！”她道。</p>
骆风棠也是心情沉重。</p>
“倘若他从前便是一个人，倒也无妨。”</p>
“尝过了天伦之乐，有妻子儿女的滋味，如今再变回孤家寡人，一般人都扛不住这打击！”他道。</p>
得到，又失去。</p>
换做是自己，恐怕也得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了。</p>
杨若晴没吭声。</p>
望着王陵离开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担忧。</p>
……</p>
县城西面的山脚下，是一片乱葬岗。</p>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直挺挺躺在乱葬岗里。</p>
手里抱着一只酒坛子，往嘴巴里灌酒。</p>
酒液倒得满口满脸，顺着脖子往下淌，胸口的衣裳更是湿了一大片。</p>
他也浑然不觉。</p>
一边疯狂灌酒，边哭哭笑笑。</p>
在他脚边的地上，散落着好多酒坛的碎片。</p>
“王兄！”</p>
一道难掩焦急的声音传来。</p>
不远处，跑过来两个身影。</p>
是骆风棠和杨若晴。</p>
“王兄，你怎么睡在这里？”</p>
骆风棠讶了下，快步过来，想要把王陵从地上扶起来。</p>
被杨若晴拦住。</p>
“我来！”她道。</p>
径直来到王陵身旁，居高临下的看了眼这个一夜白发的汉子。</p>
然后，她撸起袖子，俯下身。</p>
“啪！”</p>
一巴掌，狠狠拍在王陵的脸上。</p>
他的脸上，泪水和酒水混合在一起。</p>
一双眼睛，寂灭得没有半丝光亮，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p>
杨若晴这一巴掌拍下去后，他懵了。</p>
眼睛转动了下，直勾勾看着杨若晴，总算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p>
“是不是很诧异，我为啥要打你？”</p>
杨若晴居高临下的看着王陵，大声问。</p>
“没错，我打的就是你！”</p>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自暴自弃！你不配做人夫君，不配做人爹，你该打！”她厉声道。</p>
王陵躺在地上，咧着嘴笑。</p>
“哈哈，哈哈哈……”</p>
“你骂的对，我不配，我该死！”</p>
“我当初就不该做啥侠盗，不该劫富济贫！”</p>
“我要是不劫富济贫，就不会去偷李财主家。”</p>
“不偷李财主家，我就不会被他们逮住，我的妻子儿女，也就不会被他控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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