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自胡地传过来的菜,单是味道独特不说,而且无论怎么烹制都是皮肉相连,绝不分离,因此得了个别名叫‘红柳鸳鸯’。馕包肉外焦里嫩,入口酥脆,细品滑软,也是叫人回味无穷。”
卿尘道:“还有这种说法?听起来倒不错,便都要吧。”说话间门口已有乐女娇柔的声音传来:“十一爷、十二爷!”
十一和夜天漓一同进来,卿尘下意识往他们身后看去,十一对她挑挑眉梢:“四哥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自己过来。”
卿尘对他那调侃的语气似笑非笑的神情早已刀枪不入,立刻来个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十一见她故意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偷笑。
夜天漓大大咧咧于案前落座,吩咐道:“上次的酒不错,今天还是那个。”说罢扭头往窗外看了看:“呵,天舞醉坊又这么热闹。”
裳乐坊对面便是天舞醉坊,现在门前丈台之上正集了坊间所有的胡女练舞,一小段《破阵乐》演练完毕,众胡女腰肢妖娆衣纱摇曳,纷纷入了坊内,尚不忘对周围众多的观看者抛去如丝媚眼。司酒在旁说道:“天舞醉坊如今每天都在门前演练歌舞,时间倒不长,就那么一会儿,可把客人们引的纷纷而至,白日还好,到了晚上慕名而来的岂止千百。”
夜天漓道:“如今伊歌城里怕没有哪家歌坊能有如此盛况,先前因故被查封,还道它就此一蹶不振了,谁想这里竟是块宝地,又一番风生水起。”
十一笑道:“这经营的人精明,哪里都是宝地。天舞醉坊光是敢用胡女胡歌就已经够惹眼,又像这般不断弄些新鲜玩意儿出来,如此花样百出吸引众人,不红火也难。倒不知这家现在是什么人在打理,想必不是一般人物。”
卿尘抿嘴看着窗外不发一言,十一他们虽都知道她和四面楼有瓜葛,于天舞醉坊却一无所知,从当初购进时她便已经做好了打算,四面楼和天舞醉坊对于外面来说,永远看起来是毫不相干的两面,各赚各的银子,甚至背道而驰。
司酒答道:“天舞醉坊的老板是个女人,叫素娘,进进出出也常见着的,是个厉害人。”
夜天漓随口道:“和天舞醉坊对门的生意,你们两家没抢翻了脸?”
谁知司酒指了指街外:“起初是挣来抢去的,后来不知怎么便好了。听掌柜的说,两家就快连成一家了,您看顶上那跨街的复道,以后往来两边连门都不用出。说起来咱们这边酒菜的花样,有不少是天舞醉坊帮忙想出来的,都极卖座。”
十一和夜天漓都有些惊讶,裳乐坊可是多少年歌舞坊中的头家,再连了天舞醉坊,伊歌城里还有哪家能与之争锋?卿尘微眯了眯眼,歌舞坊竞争这么激烈,不强强联手,难道给人逐个击破?这裳乐坊的老板也不是易与的人,眼前局面争取的不容易,不过如今看来,倒没白费她整日来裳乐坊,还被十一他们笑话嘴馋,隔三差五便要出宫吃蜜汁脆鸽。终究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理千古不变,想起当日素娘见了裳乐坊老板回来,形容他听了这边诸种弊端和条条提议时的表情,卿尘轻轻一笑,这老板其实也是个一点便透的聪明人呢。
“七爷!”身边司酒忽然麻利的行了个礼,几人扭头一看,白袍玉冠,玉树临风,夜天湛正闻声微笑着往这边看来,见是他们略有些意外。他身边没带随从,倒是和殷采倩一起,笑道:“今天倒巧了,你们也在这儿。”
夜天漓招呼道:“七哥,既然遇上了不妨一起坐。”
夜天湛并无异议,便同在案前落座,看了看案前,问道:“怎么好像差一道蜜汁脆鸽?”
卿尘轻咳一声:“不会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吃这个了吧?”
十一笑道:“谁让你嘴馋呢?”
卿尘白他一眼,道:“好像我嘴馋的时候,你们哪一个也没少了份,都比我吃的还多。”
殷采倩虽坐在卿尘身边,却显然不甚喜欢这样的安排。自从知道卿尘是凤家的人之后,她以前对卿尘的亲热便越来越淡,发生了太子之事便简直是敌视了,此时看起来十分不悦,只在旁闷闷的听着几人说笑。
司酒捧上酒盏后,便退了下去,夜天湛见卿尘倒了酒在盏中,抬手挡了挡,说道:“你不能喝酒,还是算了。”
卿尘只要在他面前提到酒便有些不自在,抬眸一瞥,见他正含笑摇了摇头,忙说道:“我只是压着杯底,便是让我喝我也不喝。”
夜天湛笑着收回手,突然听到殷采倩不冷不热说了句:“凤家现在说不定便喜事临门,是应该喝两杯庆祝一下。”
这话显然是冲着卿尘说的,卿尘微怔:“此话怎讲?”
殷采倩道:“凤鸾飞一旦成了太子妃,凤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是喜事吗?”
太子和鸾飞之事现在人人忌讳,殷采倩话一出口,夜天湛低声喝道:“采倩!”
殷采倩“哼”的一声:“我说的不对吗?太子妃这几天哭得形容憔悴,还不都是因为凤鸾飞勾引太子!”
卿尘纤眉微挑,她知道殷采倩和太子妃一向交好,如今是将对鸾飞的气撒到了她这儿,淡淡道:“这种事情向来是两情相愿才行,若有一人无心,便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殷采倩杏目生寒:“那也是凤鸾飞先不检点,上次射花令的时候,凭她的骑术,难道还躲不开那支箭?她明明便是故意失蹄落马,招惹太子救她,后来又前后陪着太子宣御医看伤,嘘寒问暖,太子自有太子妃照料,她献什么殷勤?”
那日的事其实是有些蹊跷,卿尘微微蹙眉,夜天湛语含不悦的对殷采倩道:“胡说些什么?还不快道歉!”殷采倩见他神情中隐含警告,摄于他目光的压力,一时没再开口,但道歉亦是绝不可能,只满是敌意的看着卿尘。
“采倩。”夜天湛淡淡提醒她。
殷采倩恼怒道:“湛哥哥你干嘛护着她!凤家向来靠的便是这些手段,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我又没有说错!”
夜天湛俊雅的眸子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挑,卿尘见状心中一惊,忙对他摆手,笑说道:“咱们不说别人的事,人各自能管好自己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