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的三舅舅把整个气氛都给破坏掉了,她被迫牵着三舅舅的手,时修跟在她身后。
一路只有三舅舅和她鸡毛蒜皮的一问一答,时修没有说一句话。‘
姬雪知道他大概很在意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不知不觉已经是午后,街上行人渐少,三舅舅拉着她一起走在树荫底下。
三舅舅突然开口,弯腰对姬雪说:“咱们今晚就先不回宫,我带你在殷州城里转转,然后到舅舅在宫外买的宅子里去住好不好?”
姬雪回头看时修,他亦步亦趋走在身后,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嗯,好啊。”姬雪怅然若失地回应。
头顶树冠里的蝉叫得撕心裂肺,把姬雪的心情叫嚣得更加郁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身体里纠缠,她想离开这里,想要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想要再见到爸爸妈妈,想要实现自己一切还没有完成的事情……
可是在这里,她也并不是过得不快乐,她经历了很多平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喜欢和牵挂的人。
时修对于她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现在连她也说不上来。
一刻也不想离开他,享受他的全心全意,一面又想拒绝这样的亲密,知道迟早会分别,然后一切归零,就像他遇见她之前,他被清零了记忆,什么也记不得。
她离开之后也会一样。
像是吸食鸦片的人,明知道欢愉是短暂虚假的,却愿意沉迷……
想得入迷,未闻前方急速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从城门奔过来,马像是失去了控制,在人群中一通乱窜,疯狂地嘶鸣。
驾车的车夫也被颠下来。
在越接近危险的时候,人越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姬雪眼看着那匹马就要朝她正面奔过来,却左右摇摆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牵着她的手骤地松开,姬雪被旁边的路人一攘,直直朝那匹马倒过去。
“我累个擦,躲过了无数病娇,不会被这一匹马ko了吧?”
此时战斗力为零的姬雪在死亡前进行内心挣扎的os。
而真实情况——
群众倒吸一口凉气。
那匹马连带着那辆马车被拉住了,疯马还保持着前脚扑在空中的高难度优美姿势。
“啪啪啪啪”
“大侠好身手!”
不知何时出现前方的时修拉住了缰绳,他面色淡淡站在原地,拉着一匹腾在空中的马就像拉着一条遛出门的狗。
车夫从地上爬起来,“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放开缰绳,时修走过来弯腰抱起姬雪,姬雪去看他的手,皮肤的那一层组织摩擦破皮,露出一点黑色金属的内层。
他感觉不到疼,她却看得有点心疼。
旁边的三舅舅也才晃过神来:“哎呀,小雪没事吧?”
“你刚才为什么要放手?”时修目光审问地看向他。
三舅舅顿时间有点窘:“那个……”
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的本能,况且这男人也没有保护她的义务。
姬雪想着开口:“没关系,我们继续走吧。”
三舅舅松了口气,心想看这男人的身手,怕是来头不小,他不甘轻惹。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姬雪轻轻在时修耳边说话,
“他说过会照顾你。”
姬雪抱住他的脖子:“人家只是客套一下,傻子才当真呢。”
时修沉默两秒:“我的那些话不是客套。”
姬雪觉得他这句话傻得可爱,点头回应“我知道的。”
怕又会提到伤感的话题,姬雪摸了摸他的手掌:“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我的责任是保护你。”他语气确凿。
姬雪举例说服他:“万一你碰到很坏的主人,她想伤害你怎么办?”
时修眸光一沉,定然地看着她:“我只有你一个。”
“我是说如果啊!”
“没有如果。”
“你这样太机械化了,人的生存本能就是……”
姬雪嗫喏着还没说完,时修骤然开口打断她:“我本来就是机器人。”
姬雪话音戛然而止。
“所以我不能生存了,又有什么所谓呢?”他语气冷冷清清,不带感情。
姬雪被这样的时修震住。
——消极,绝望。
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