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地毯被踩成这样,赵慕慈顾不上伤心,也顾不上肖远妈是肖远妈了,气愤地大喊:“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随便闯人卧室,是强盗吗?!出去!”肖远也不高兴,直数落他妈:“我们地毯刚买不久,都光着脚在上面走的,你们一下子给踩成这样,太过分了吧!”说着便把两人往外推:“赶紧回去吧,别捣乱了,真是够可以了。”
肖远妈挣扎着不肯走,却也只是口里叫道:“得亏我进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小姑娘怎么勾引我儿呢!还弄个粉红色地毯,也不知道害臊!”
赵慕慈莫名被怼,便呛道:“这是我的房间,我爱怎样便怎样,关你什么事!管得倒宽!”
肖远妈:“这是我儿的房子!废话少说,赶紧的收拾东西,马上搬走!别逼我替你动手!”
赵慕慈毫不退让:“你也别逼我!出去!”
两人正打着口水仗,肖远想拖走他妈,他妈只一边挣扎一边扒着门不肯走。郑玉妈站着看了半天,瞧得心焦,心想肖远妈是不看见儿子心软了。她本来一言不发的在门边站着看肖远妈发威,此时突然发了狠,一不做二不休,闷声走到房间里面,地毯上又多了好几个泥印子,眼看毁了。
赵慕慈看去,郑玉妈已经走到床与衣柜之间的狭窄过道里,拉开了衣柜门,要将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儿拽出来,随手便往地上床上扔。赵慕慈心中充满了愤怒,却也来不及发作,只怒视着她忙着扑上去阻止。肖远也松开了他妈,急忙赶上前去。
肖远妈夹在中间,伸手便拽住了赵慕慈,不让她上前去。赵慕慈着急顾不得,便甩开了,肖远妈立时倒在地上,一面挡住了肖远往前,一面叫骂:“反了你了小贱人,小小年纪就敢打人,哎呀!哎呀我不行了!哎呀打人了!哎呀头晕!难受!”说着便躺倒在地上直叫唤,也不顾地毯上的泥印子。肖远不知真假,以为他妈真的受了伤,便停下来低头问她怎么了,要不要紧。肖远妈叫唤的更起劲了,一边叫一边说赵慕慈打人了,一边死死拽着他不撒手。
赵慕慈已经到了衣柜前,眼见好几件衣服已经被郑玉妈扯了出来,有新的,也有穿过的,有大牌的,也有平价的,扔在床上的,踩在地下的,两条丝巾已经被踩在地下跟泥污混在一起了。郑玉妈面无表情,手中不停,像是糟蹋自家衣柜一般。赵慕慈一把扯开她,用力合上衣柜门,指着门吼道:“出去!”
郑玉妈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床上。她站稳后,看到赵慕慈满面怒容,眼神中透出愤怒和压迫,与刚才春风和善的姑娘判若两人,她不由得垂下眼睛,有心罢手。低头瞧见了地上的衣服,忽然想起自己如今已做到这份上,又想到自己女儿,不由得又在衣服上跺了两脚。赵慕慈忍不住又推她:“你干嘛!欺人太甚!”
肖远见他妈哭声甚是洪亮,眼中也无泪,只是干嚎,此刻又止住了,便挣开上前去阻止郑玉妈。看着满屋子的衣服和凌乱,肖远忍不住气道:“郑女士,你们郑家的教养我算是见识了,就算我此刻单身,也不会跟你家扯上关系!现在请出去,别逼我动手!”
郑玉妈见惯了肖远在母亲面前敢怒不敢言的无奈模样,如今听到他讲生气的话,虽住了手,心中却不怎么害怕,只不做声走了出来。肖远看着她走向门口,便伸手安抚赵慕慈。肖远妈一看见,一个咕噜爬了起来,冲到了衣柜前拉开一扇门,随即几件衣服又飞了出来。肖远忙拉开他妈,将衣柜门合上,肖远妈见儿子护着赵慕慈,又挡着她,哎呦一声又哭了起来,嚷着身上疼,也像郑玉妈似的把床上衣服扒拉下来踩在脚下蹂躏,赵慕慈当然不肯让她这样,两人难免有肢体碰撞。肖远手忙脚乱,护了这个又要护那个,生怕自己妈和自己女朋友相互伤害了对方。
几人正乱间,郑玉妈已经走到了门口,却一转身到了梳妆台边,拉开小抽屉用一根手指拨拉几下,随即面带讥讽的笑道:“卡地亚?香奈儿?哼。你也配。”
赵慕慈瞧见了,又要往梳妆台冲去,肖远妈却一屁股坐到地上,将赵慕慈也扯倒在地上。赵慕慈虽然生气却不敢动手,半天起不来。肖远看到了便也起身往前去,肖远妈却一头栽在肖远怀里,嚷着头晕难受,自己要死了,赵慕慈才得以脱身。
郑玉妈又拿出一块浪琴表来,那是她还在智诚的第四年,有一年收到的团队奖励,跟优秀员工的荣誉证书放在一起。此刻郑玉妈将荣誉证书也拿在了手里,瞅了一眼,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赵慕慈恼怒的声音:“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不闻而取视为贼,还不快放下!”
郑玉妈恍若未闻,对站在面前的赵慕慈说道:“想不到你还挺能干。不过啊,这些都没啥用。都是我们这样的人骗你们拼命卖力用的。当不得真。”话音落了,她便将那证书里面的软纸拿了出来,挑在指尖,以一个无比轻蔑的手势扔在了地上。
赵慕慈只觉得心中发颤,身体发抖。愤怒的感觉充满了身体,堵在喉咙里,不能上不能下,难受极了。她忽然笑了:“以前我看到郑玉的时候,就很奇怪,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样的女孩子?专门喜欢别人的男朋友。今天见了她妈,总算明白了。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女儿是得了你的真传,一样的强盗做派,一样的盛气凌人!”说着指着地上的软纸证书:“给我捡起来。你没资格处置我的东西。”
郑玉妈挑起眉,笑的得意:“不。今天你必须从这里搬出去。你搬不搬?”
赵慕慈:“可笑。你拿着我东西干什么?把表放下,出去!”
郑玉妈:“好。听你的。”只听“啪”的一声,手表便被很大力的拍在了桌面上。紧接着她上前一步,正踩在那张证书上,证书立时便皱烂了。赵慕慈急了,伸手便要推开郑玉妈,好救下那张证书。郑玉妈冷不丁一扬手,忽然打了赵慕慈一个耳光,声音之响亮,不仅赵慕慈惊呆了,肖远也惊呆了,连他妈也忘了哭。
还没等反应过来,赵慕慈随即被推倒了,一头撞在了化妆桌上。赵慕慈猝不及防,脸上火辣辣的,头也被撞到了,晕乎乎的靠着桌子腿,半天反应不过来。肖远叫道:“慕慕!”从他妈身边奔将过来,将赵慕慈扶过来,焦急的问她怎样。
赵慕慈晕了好一阵,方睁开眼,瞧见了肖远着急的面容,也瞧见了郑玉妈架着双臂不屑一顾的跋扈模样,还有肖远妈坐在一边地上不断瞧自己却无动于衷的样子。肖远焦急的问着她,她只充耳不闻。脸上头上身上的痛,都比不上心中的绝望,冰冷和孤独无助。此时愤怒退去了,悲伤却越来越多,好像将身体灌满了。她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颤抖着讲道:“你……你跟你妈走吧……我要不起你了……我斗不过……我认输……”后面便泣不成句了。
肖远心惊又心痛,只哄着她说:“你……你哪里也不去,不要乱想。你要不要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说着便将赵慕慈一点点扶起来。
赵慕慈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抽噎着说道:“我也是人家的孩子……我妈不在这里……我斗不过……”说着连眼圈儿也红了。肖远禁不住也心疼了,紧紧拥着她,只觉得她此刻心酸委屈伤心,比方才更甚。
郑玉妈固然是为了自己女儿。可她对别人的女儿却是残酷无情。只听她冷笑一声:“哼。你妈来了,只怕照样无济于事。见了你妈,我照样大耳刮子抡她!不识抬举!”
赵慕慈闭了眼,只不说话。只听肖远妈在说话了,似乎离她很近:“赵小姐,我们……也不想做成这样。但是,你非要坚持跟我儿子一起住在这里,那我们也不得不使一些非常手段了。道理都跟你讲过很多次,讲的比较清楚了,你非要跟我们拧着来,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