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斌走在最后,帮他带上了门。
靳雨青低着头在墙角蹲下,把脸埋在包裹身体的床单中。纯白的布料上还有男人尚未散尽的温热体温,他重重嗅了一口,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光着身子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洗手台上的镜面里反射出他异于活人的苍白身躯,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忽然感觉到秘|处涌出一股温流。靳雨青下意识地缩紧了那一匝肌肉,似乎这样将楚亦扬的东西留在体内,就能将他那样火|热的温暖一齐留住。
和楚亦扬拥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贪恋那种鲜活的温度,为了让那温度维持的更久一点,为了让楚亦扬不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靳雨青闭上眼睛,掬起一捧水用力地打在脸上,沐浴在温水下,被折|磨了一|夜的僵硬酸痛的身体渐渐舒展下来。身体放松的同时,一股白|浊也顺着腿|根流下来,在圆润的趾间游荡一圈,最终和着淅沥沥的水声被冲刷干净。
他花了很久将自己洗好,同时也算是调整了心情,然后才挑选了一套合体的衣物套在身上。只是昨夜是这具身体第一次被开|拓,根本无法配合楚亦扬那样的尺寸乱来,酸胀的感觉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
乱来!他确实是乱来!
如果楚亦扬因为和他发生关系而……
靳雨青的脸色骤然阴沉,他拔脚走出办公室,带上另一套衣物,步履匆匆的前往基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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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检查室,医疗观察间里的楚亦扬唰地就站起来,受委屈了似的贴在观察室的玻璃上,盯着他看。靳雨青完全不搭理他,只紧张地低头看向负责检查的医生。
医生抽出一沓报告,瞪了楚亦扬一眼,语气嘲讽地说:“他别提有多健康了,只不过肾上腺素有点升高,进观察室之前还跟我们的大夫打了一架。您让我检查什么?”
“丧尸因子如何?”靳雨青直接问道。
“丧尸因子?”医生纳闷地瞅了瞅,摇头说,“自然是阴性。他又没被抓咬,怎么可能会感染?”
靳雨青心想他是没被抓咬,可他把最大的丧尸头子给睡了!但是听到楚亦扬并没有因此被感染,那颗悬悬提起的心还是放松地落了回去。
他正要推开观察室的门,身后的医生一边整理着文件,边奇怪地打量他:“黑鹰?”
靳雨青回头看去。
医生看了他片刻,忽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将手里的文件夹朝桌上一顿,道:“你一直在注射血清,已经把传染力控制在最低水平了,算是在安全期内,你担心的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靳雨青疑惑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怎么听懂。
“我的意思是,”医生无奈地叹气,伸手朝他脖颈间指了指,直截了当地说,“一般情况下,注射血清以后,接吻和性|交不会导致配偶的感染。”
这回靳雨青听的清清楚楚,耳根轰然一热,他侧过脸面向观察室以缓解尴尬,却又猝不及防地从玻璃面上看到了自己脖颈上没有掩盖住的吻痕。
而尴尬的并非仅此而已,玻璃那面的楚亦扬仍旧半|裸着上身,胸膛和后背上零星串着几道新鲜爪印,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只有在激烈的性|爱中才能抓出来的痕迹。
而这医生的无名指上还套着戒指,很明显是位已婚人士。
昨夜与楚亦扬在一起厮混的是谁,想来无需言说,大家都心知肚明。靳雨青握住观察室的门把手,佯装淡定地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医生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俩一眼,二话不说起身就离开了检查室,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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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雨青走进观察室,把衣服远远地抛给他:“穿上,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你现在想跟我好好谈了?还有,你的衣服不对尺码,我穿不下。”楚亦扬张口就说,待接了衣服往身上一比量,却惊然发现是件合身的大码,他登时警惕起来,“这是谁的衣服?”
“你怎么越来越幼稚,吃一件衣服的醋?”靳雨青觉得三年过去了,他这位老师的心智却好像倒退了。
楚亦扬边往身上套边埋怨道:“我爱吃谁的醋吃谁的醋,你不是都把我抛弃了吗,还管我吃什么东西的醋?”
靳雨青乍然头疼无比,低声说:“是你自己的衣服!”
男人狐疑地盯着他。
“我头两年夜里总也睡不着,让柯斌帮我偷出来的,满意了吗?!”靳雨青恼羞成怒,一股脑地朝他说道,两只眼睛羞红得发亮。
这么一说,楚亦扬才觉得这衣服确实眼熟,好像真的是前两年死活找不到的那身,于是很是心满意足地穿上了。整理着衣领,视线的余光里瞥到青年抱臂靠墙的侧身,他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抬起一只胳膊堵住他的去路,上身微微俯低,似挑|逗又似安抚一般,衔住了他嫩软的唇肉,轻舐过未消的红肿。
靳雨青浑身一栗,追逐着回应了几秒又恍然惊醒,不情愿的扭过了头去。
面前萦起一声笑意,靳雨青愈加恼,推开他就要走。楚亦扬笑着回味他与思想背道而驰的身体反应,一伸手将他揽了进来,摸着头发哄道:“好了好了,不吵了。身体怎么样,疼吗?”
“嗯……”靳雨青蚊蝇般应了一声,被男人捏住了要害似的,被他抱着一动不动,半晌才回转了思绪,匆忙摇头,“没事不疼……嘶!”
“这叫没事了?”楚亦扬收回拍了他屁股一下的手,在青年腰间缓力揉捏着,边退坐到观察间的治疗床边,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青年盯着他看了会儿,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身边侧躺下来,将脑袋搁在他的腿上。慢慢、慢慢地,将眼睛阖闭起来,听着头顶传来的男人均匀有力的呼吸,一种阔别已久的安心感令他渐生困意。
“昨天是我不好,脑子发昏了。”楚亦扬的手摩挲着他怠于修剪的发丝,又慢慢下移,温暖的指腹滑过额头和脸颊,抚摸到眼角的那片疤痕:“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伤的吗?”
靳雨青的睫毛在男人手里一扇一打,宛如一只被擒住的蝴蝶徒劳地挣扎着翅膀,他眯开一些缝隙,灯光透过楚亦扬指尖的血肉,将一片橙红色映入靳雨青的眼底,他坦诚道:“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被丧尸抓的……”
楚亦扬点点头表示了解,又继续移动手指。这种四处游移却不含情|欲的抚摸让靳雨青无由的紧张起来,终于,他停下了,指间轻轻搔刮着上下吞咽的喉结。
“那声音呢?”楚亦扬问道,“怎么变得这样沙哑。你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我却没有认出你来,就是因为嗓音变得太多……”
在他目不转睛的凝视里,靳雨青坐了起来:“是抗毒血清的副作用。”
楚亦扬心里揣测,那些本应该被感染处理掉的、却被柯斌辗转送到黑鹰基地的异变者,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秘密研发出来的抗毒血清而得以存活。可既然已有疗效如此显著的血清,为何不向其他基地进行推广?
这不符合靳雨青的一贯作风,他并不是个为了能发末世横财而隐瞒成果的人。这其中定然是有无法推广的理由。楚亦扬皱起眉头,尽管对接下来将听到的坏消息有所预感,却仍示意他说下去。
靳雨青回身走出观察间,事到如今,无论他还有什么花言巧语,恐怕都不能轻易的欺瞒住楚亦扬了。他用指纹解锁了一只存放在治疗室里的保险冷柜箱,冷气雾一般地涌出来。
待白雾散后,楚亦扬看到里面是一排排的已经标注好日期的淡黄色注射液。
“这本来是从丧尸体内提取转化出来的,定期注射能够阻断丧尸病毒的侵害,让还未丧失自我意识的的感染者延缓丧尸化的时间。但后来我们发现它有疗效时间的限制,一旦失效,丧尸病毒就会呈爆发式扩散,无法很好的控制。因此我们又在原有的基础上,人工编码了一组毁灭基因。时效一到……躯体就会迅速降解死亡。”
楚亦扬听得手臂微微颤抖,他攥紧拳头问道:“时效是多久?”
靳雨青说:“两年。”
楚亦扬忽然惊诧地瞪起眼睛:“那你——?!”
青年将冷柜的门重新锁上,摇头道:“我本身是比现有所有丧尸都要高等的一级丧尸,因此并不受这支血清的限制,但我仍需要持续的注射来延缓体内丧尸化的进程。我与丧尸的共鸣越来越强,如果任凭它继续发展下去,被丧尸意识同化,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想,你应该不愿意看到一个不辨亲疏、只知嗜血的靳雨青。”他苦笑了一下,说着将治疗室的门推开,指引着楚亦扬去看对面那间注射室。
此刻就有十几名到了限定日期来注射血清的异变者。有几位注意到了靳雨青,便回头朝他打了个招呼,伸出大拇指向他表示感谢。
靳雨青朝他们笑了笑,才回过头继续跟楚亦扬说:“如你所见,这里维持着基地秩序和正常运转的大部分人,都是自愿接受注射的感染者。我们能在沦陷区腹地的a城一点点地建立起这么大的基地,全都是靠他们。”他语调转而有些落寞,“然而当初与我一起创建基地的那批感染者都到了时限……早已经死了。”
他说的那样简单,若无其事般,可楚亦扬心里却泛起浓重的涩意:“你们这是在透支生命!”
“我们不是在透支。”靳雨青抬起眼眸,原本想反驳的,可看到楚亦扬的眼睛时,心里的躁火瞬间就温柔了下来,“我们是在抢夺时间,从丧尸手里、从那些追杀者手里。”
“老师,就算它们进化再快,就算诞生了我这样的异类……这个世界也从来都不可能是丧尸的。为了能让我们在乎的人过上一个安逸的生活,不管现在看起来有多绝望,等疫苗完全研制出来,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