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珩坚定了“想要他”的信念以后,行为举止愈发过火,他每天都要在训练场上围观郁泽的机甲操作。作为一个老牌七星系列驾驶员,他对破军自然也十分熟悉,总趁着郁泽中场休息的时候,敲开舱门,借口指导对他进行目光层面的剥刮。
他当然想动手!但是想到这双还要驾驶机甲的手很可能会被郁泽当众削掉,就悻悻地压抑住了这种冲动。
另外,文曲和禄存所需要的修补核心晶体材料不太容易搞到,那原本是一种极其昂贵的矿石,华夏星系里的几大矿系都被帝国皇室所占有着,即使是星贩也不敢冒着被抓捕的风险去走私这些并不能赚到多少的玩意。
所幸在母星上有一种异种蛾,它们口器中分泌的粘液经过采集、加工、晒制后,能够暂时替代矿石。
郁泽起初在谢珩的目光里如坐针毡,但连续被盯梢一个多月,任谁也都能泰然自若了,还能时不时回他一个挑衅的笑容。有时候郁泽自己也不禁自嘲,底线什么的都是能无限刷新的,不然他早把谢珩给劈成两瓣了。
在与破军磨合的过程中,意识深处也活跃着,郁泽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在整理记忆上,虽然得到的成效微乎其微。他手里转着一杆笔,想把脑海里蹦出来的词儿都记录下来,突然,门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你在吗?”又是谢珩。
郁泽按动笔芯,匆匆在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奇怪地琢磨了一会这个字符的含义,才终于忍受不下门外那个锲而不舍的人,在频繁扰民的背景音里打开了房间的门锁。
“谢——”
“我们的通讯仪连接到了帝星的公共频道,我觉得你应该来看一下,郁泽。”他叫的是郁泽的真名,而且口吻异常严肃,并不像是调戏或者开玩笑。
郁泽道:“怎么了?”
“来吧,如果再慢一点你就看不到自己的遗像了。”
“……”等等,遗像?
郁泽跟在他后头,快步前往基地大厅,抵达时里面已经拥挤了不少人,各个目瞪口呆地盯着大屏幕,转头见到从狭窄通道里现身的“三号”时,脸上的惊讶更上一层,整间大厅里的人都显得格外滑稽。
“下面插播紧急报道!”
谢珩一抬手,将大屏幕旁的扬声器音量调到最大,星际台的播音员接过旁边助手递上来的一朵白色玫瑰,别在胸|前的口袋里,然后低头默哀片刻,再抬头时方才还在播报天气的主播,表情立刻敬业地换上了严肃和悲痛。
“新华夏历3022年4月14号下午六时,帝国新皇,郁泽陛下于王宫内遇刺身亡。此前,陛下因过度劳累而在加冕大典日病倒,一直在王宫内潜居休养。根据调查,其中一名凶手系帝国s级军营上将——图斯,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图斯曾在s级军营训练中与郁泽陛下发生过私人冲突……现图斯已被抓捕候审……”
谢珩微微侧目,看到郁泽并没有太吃惊的表情,反而抱着双臂,像正在看一条花边娱乐新闻。
主播的脸蛋忽然一花,很快满屏飘起雪花来,还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维修兵快速跑过去,调整了几个通讯仪的按钮。
屏幕再恢复清晰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位靓丽的女主播,而是一张与郁泽有五分相似,眉宇间却更添了几分阴鸷的男人,他两眉之间横亘着几条皱褶,看上去带着几分凶厉。
“郁青。”身旁的青年轻轻压低着声音。
华夏帝国的代皇帝——郁泽的异母兄长,大皇子郁青。
郁青身着纯白色的皇室军礼服,肩头斜挂着金色装饰金属制式的绥带,过肩的黑发整齐低垂地系在后脑,颊侧零落下来的几缕并没有显得不够庄重,反而给他悲恸万分的表情又添了几许凌乱的忧伤之感。他的身材要高大健壮一些,比年纪尚轻的郁泽也更具成熟味道。
他此刻站在一台水晶休眠棺仓前,背景里悬挂着帝国旗帜,休眠仓的下半部分,也用一面稍小的旗帜礼仪性地铺盖着,以示对棺仓中人的尊敬,并向其表示无上的哀悼。
能够棺仓覆旗的人身份必定不同凡响,那里面正躺着的,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帝国新君——“郁泽”。
说实话,谢珩倒真的想看看那里面的人,看看他们所捏造出来的“郁泽”与眼前这个真人有什么不同。这么想着,他就把目光移向了郁泽的脸上,觉得青年此刻眉头微紧的表情也很有意思。
郁青先是悲怆了一会,眼角闪出一层泪光来,才开口说话:“陛下……我优秀的皇弟……”
还没说两句,就肩膀颤|抖着几乎泣不成声,当着数以亿计的观众面前,在直播实况里咬牙坚持着,每一句都流露着对弟弟浓郁的关爱,几度悲痛地说不下去险些晕厥,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郁泽冷冷地“哼”了一声,正想关掉这个虚伪的直播频道,却看见谢珩身影微滞,脚下向着大屏幕的方向靠近了两步。原本片刻不离地黏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然挪到了屏幕里皇兄的脸上,甚至几次抬起手来,大概是想隔着一层数字屏幕去触摸对方的脸颊。
——那张脸上分明写着“我对他感兴趣”。
郁泽盯着瞧了半天,还亮声咳嗽两下,都没能搅乱谢珩神情的专注。他眼中微黯,手里猛地攥紧,握着的屏幕遥控仪骤然被捏出了五道指印,“咔咔咔”的材料破碎的声响不断响起。
距离最近的穆尔感受到了alpha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那种阴森冰冷的感觉对oga来说效果堪比催吐剂,他脸色难受得发白,一下子钻进了封齐的怀抱里,大口嗅着自家alpha颈间的美好气味,好久才缓过劲来。
直到郁泽把遥控仪捏爆,被尖锐的材料碎片扎了下手掌,才猛然回过神来,楞了一下。
然后脸色一变,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跑,从一扇偏门钻了出去,直接离开了基地。外面天色已经入夜,人烟稀少的母星上一仰头就能够看见成片闪烁的繁星,深蓝的天空幕布被似被金银点缀,这是在城市效应严重的帝星里绝对看不到的美景。
郁泽深深呼吸了几口夜里凉凉的空气,随性散了会步,走到一处残垣断瓦里。
刚才谢珩被郁青所吸引的时候,他真的有那么一会儿,心里非常愤怒,比郁青将他弄进杜里实验室并谎报他的死讯更让人愤怒。可若是仔细想想,他到底为什么愤怒?难道是因为被谢珩调|戏惯了,偶尔被忽视被冷落,他就不适应了?
开玩笑!他又没有受虐倾向!
郁泽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向后直接倒在石块上,抛却谢珩的问题,与漫天银星面对面的认真思考起人生。
郁青已经向整个星系宣布了自己的死讯,还大张旗鼓的逮捕了上将图斯。在s级军营接受训练的时候,他与作为私人教官的图斯的确有过一些不愉快,但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懂事;后来毕业,在几次秘密任务里,图斯作为队友曾帮助过他数次;而如今,他们之间既是上下级的关系,也是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朋友。
更是他在帝队里的一大支柱。
看来他这个皇兄已经知道他从研究院里逃跑了,而且有些自乱阵脚,开始不择手段,想要用蛮力驱逐尽他在帝星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