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竹整个人僵住。
江爱国是江易的亲爸,而江易不但知道的多,她甚至还选择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这件事,那会不会,会不会……
何君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甚至都不敢转头去看一眼江爱国。
她怕江易告诉她不是。
所以她不问,她要等江易说,她要听到江易告诉她,她想要的真相。
好半天,何君竹才看着江易,声音干涩却坚定地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放心,奶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小易,奶奶想知道,奶奶,总要知道的,不是吗?”
“好。”
江易抿了抿唇,终于点了头。
她一看何君竹这反应,就知道她应该猜到了什么,事关何君竹崔老夫妻俩唯一的儿子,他们肯定会受刺激。
可何君竹说得对,她总要知道的。
不只是她,当年所有相关的人,尤其是被蒙在鼓里的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既然何君竹点了头,继翡翠镯子和血型之后,江易迅速问出另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了答案,那么所有人就都会清楚真相的问题:
“奶奶,我想问问,崔爷爷手臂内侧,就在这个位置,是不是有个胎记?”
江易话音一落,房间里瞬间响起无数倒抽口气的声音。
江老太太目眦欲裂,要不是江德业拽着她,她恨不得冲上去咬死江易,这个贱人,畜生,白眼狼!
她是怎么知道胎记的?
她要干什么?
江老太太眼睛红得吓人,用力挣扎着,被江德业攥着的左手紧绷,右手却已经在没人察觉的时候,直接摸进口袋。
手臂内侧?
到这会儿,就连所有人中性格最老实的江爱国,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了。
但他啥都不知道,只看了看闺女,想说闺女为啥要问别人的胎记,要看的话他也有啊。
可还不等江爱国说话,何君竹已经目光猛地一滞,随后努力平稳了下呼吸,才一个字一个字道:
“对,你爷爷他确实有个胎记,就在手臂内侧这里,是个心形的胎记,崔志杰也有,在差不多同一个位置,但是形状完全不一样。”
“心形?”
江爱国听得惊讶抬头。
看着干妈手指着的地方,他也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手臂。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干妈的丈夫崔老,他应该叫干爸的人,也跟他一样,在手臂同样的位置有个心形的胎记?
这么、这么巧吗?
江爱国下意识跟着闺女的视线看向崔老,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因为他也想看看崔老的那个胎记,跟他的到底像不像?
如果像的话,那看在这种难得的缘分上,也许崔老不会拒绝他这个干儿子?
江爱国真的很感激干妈对他的疼爱,他不想让干妈为难。
“我、我……”
崔志杰反应比江爱国还大,听到他自己的名字,吓得整个人几乎贴在墙上。
如果说,江易说起血型的时候,他还不懂这小贱人要干什么,那他现在懂了,江易,她很可能知道,他不是崔大军何君竹的儿子。
要不然,她为什么会提起胎记?
崔志杰满脸惊惶,他摇着头,想尽量离江易远一些,仿佛这样江易就看不到他的胎记了。
可江易却并不打算看他的。
她也没去理会另外几个恨不得就要上来阻止她的人,直接转头看向崔老:
“崔爷爷,能让我看一看您的胎记吗?”
崔老一时没开口。
他很了解妻子,也对江易这丫头的性子知道几分,刚才他全部心思都在妻子身上,而此刻,在妻子开口之后,他终于挪开目光,缓缓注视着屋内所有人的脸色。
妻子的紧张激动,江爱国的茫然惊讶,还有崔念芹崔志杰江家老两口等人的慌张恐惧,崔老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等再次看向江易,崔老声音像是沙漠里许久没喝水的旅人,透着嘶哑,却又透着一丝好像终于找到水源的渴望:
“好,易丫头,你来看。”
说完,他脱下身上的羊毛衫,接着伸手去挽衬衫的袖子。
这个年代最普通的白衬衫,斜纹棉布面料,袖口宽大,连个扣子都没有,只要往上一挽,就能将肌肉结实的手臂露出来。
“江爱国你个小畜生,谁让你来京城的?如果你不来,那崔家的一切,就是我儿子的,都该是我儿子的。”
“你们都不是人,没有良心,志杰哪里不好,他叫了你们这么多年爸妈,他这么懂事孝顺的孩子,你们这些畜生凭什么欺负他?”
“志杰、志杰你放心,他们都不管你,还有妈管你,当年妈能让你进崔家过上好日子,就一定不会让江爱国抢走你的东西,是他们崔家欠你的,是江爱国这小畜生该死。”
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崔老手臂的时候,江老太太嘴唇无声翕动着,没人听到她说了什么,也没人看到,她的一双眼睛赤红得吓人。
眼看着崔老手臂的图案一点点露了出来,江老太太终于猛地挣开江德业的手。
“小畜生该死!”
江老太太目光眷恋地看了崔志杰一眼,神情癫狂地转身,右手举着从口袋里掏出闪着寒光的匕首,猛地冲向江爱国。
“不要!”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虚弱得坐不住的何君竹。
她像是忽然迸发出无数的力量,猛地推开站在她旁边的崔大军,整个人朝前一扑,挡在江爱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