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
林成德蹲在半山腰的地方,脸色苍白,刚刚呕吐完,看见梁寒提着剑走来,一身的血腥滋味,被风吹来,立刻之间,就让林成德胃里犯酸,又想呕吐。
梁寒就这么看着他,等他缓过劲来,才淡淡道:“我等下去郡王府,你不用跟着我了。回家吧。帮我跟林蒹葭说声再见,另外告诉你二叔,你们林家,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从来都不认识我。”
“梁寒。”
林成德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眼面前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就只能双目失神,呆呆的望着梁寒,苦涩开口,“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也挺奇怪的。”
梁寒回头看着一地的杀戮,鲜血在身上被风干,但抹不去的却是滑腻的血腥味道,“只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命令,最后却闹成这样。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正常,毕竟当有的人可以无法无天,目无王法之后,那么演变成这样,也是正常的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手中有剑,而且很强。”
梁寒自夸了一句,挥挥手,也不跟林成德多说废话,就这么提着剑,往山上走,再去郡王府之前,他想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林成德就只能怔怔的看着梁寒沐浴在鲜血中,向着断剑宗走去,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却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梁寒是对的,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后,不管是他林成德,还是整个林家,都已经扛不下了。
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明最初开始的时候,似乎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林蒹葭任性的离家出走,追寻梁寒而去,想要私奔,追逐属于自己的爱情。
但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一场要与整个天下抗衡的血腥杀戮。
“或许其实是因为梁寒你不愿意认命吧。”
林成德想着,与其说梁寒够强,所以才会将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说是因为梁寒不愿意认命,不愿意逃走,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当初只是死掉一个徐海的时候,梁寒要是选择了逃走,其实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但梁寒,不会逃,永远不会逃,他有自己想去的方向,那是就算山海与星空都无法阻隔的方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选择做逃兵,背离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别说面对的是断剑宗,郡王府,梁寒可是要与光年为敌的男人。
……
林成德下了断剑宗,踏过一地兵荒马乱,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被梁寒杀溃的逃兵,日夜兼程,碾转数百里,终于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赶回了林家。
天色微凉,林成德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了林建业。
“二叔。”
“什么都别说了。”
林建业摆摆手,神情凝重,“我只问你一句,他真的去了断剑宗?”
“嗯。”
林成德点点头。
林建业就不说话了,失神了许久,才苦涩道,“所以真的是他?”
“嗯。”
林成德再次点点头,然后低声道,“二叔,你不必担心。梁寒说了,他不会将我们牵扯到这件事情中去。”
林建业怔怔的看着林成德,“他灭了断剑宗,还杀了林存瑁,现在林怀德已经禀告了朝廷,朝廷震怒,派西南五省总都尉率领十万大军前来镇压,同时郡王府也广撒英雄帖,召集西南五省的江湖高手前来降妖除魔。
连大宗师连山也被惊动了,正在赶来的路上。这种情况,你告诉我,我们才能装作与梁寒无关的样子?”
林建业很担心,形势很严峻,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收留梁寒的。
原本以为只是收留了一个落难书生,有点才华本事,可以做林家的赘婿,但现在才知道,他们收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妖孽。
这让林建业感到很苦恼,事情的变化,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所有人的掌控。
梁寒断剑宗下一战成名,击杀冯秋和百里溪两大宗师,一人一剑,击溃千军万马,还杀了郡王府小公爷林存瑁。
这样的梁寒,在江湖人眼中可以被视作大魔头,在天下人眼中则可以成为叛逆。
梁寒让林成德赶回来通知林家与他撇清关系,而林家又何尝不想跟梁寒撇清关系,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别说是家道中落的林家,就算是当朝一品,也一样扛不住。
哪怕或许现在旁人还不清楚梁寒与林家的关系,但梁寒在林家住了大半年,这么多人都见过,就算瞒得了一时,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世。
更重要的是林家也是军武世家,现在朝廷大军袭来,郡王府又广发英雄帖,他林建业也被邀请了,不能不去。
林家的困扰,梁寒或许猜到了,但也没有如何在意。
他在断剑宗上沐浴、更衣,洗净了一身鲜血后,又再度一尘不染,穿一身青衫,然后背着七柄剑,就这么下了断剑宗。
理论上这个时候,断剑宗已经被灭,林存瑁也被他干掉,梁寒完全可以就此离开,远走高飞,浪迹天涯,便是郡王府大索天下,也一样拿他没有办法。
但梁寒并没有,而是背着七柄长剑,骑一匹快马,向着郡王府而去。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念之间,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