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小瞧了西华观的两个掌事道人,区区柴房也被掌治地井井有条犹如库房。
那人经过了一旬多的闭关,身子内芯早就掏空了。然而李道宗的手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他拿绳五花大绑起来。他喘息着倚在墙根儿,脸上带着宁死不屈的决然。
秦英眯着眼走近他后,倾下身左手一把拽出了那团葛布,啪地一声丢在他的身边。两根手指嫌脏似的小心捏住了他的下颌,稍微用了巧力就将这部分骨头卸了下来:
“你若老实招供还能有个活路。不然等被送进了刑部大牢,逼供还是轻的,只要抓不到泄题真凶你就是替死羔羊,到时本观主绝不会为你拿钱赎身买罪的。”
她周身散发着不能被形容的戾气,让身后站着的李道宗有些吃惊。但他随即释然了,敢空手去抓白刃的秦英,怎么会是个里外都和气的人?
“我若说了,最后死的便不是我了吗?”那人盯着秦英费力地吐出这句话。
“你表现地好了,便还是我道观之人。”秦英挑着眉头等他如何做这选择。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眼眸垂在地上黯然叹气道:“小道有句话要单独对观主说。”他在这道观呆了一年还多,见识过秦英的心狠手辣,也见识过秦英的仁慈宽和,更是记得她上任之初,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害群之马何等雷厉风行。
她的话语向来不是空穴来风说说就算的,凡是出口便不给自己和别人反悔的余地。
他向来憧憬她,但他最后背叛了她。只因那些看起来很诱人的身外之物。
秦英转头对李道宗眨眨眼,示意自己能独立处理好,只见李道宗无奈地摆摆手,让一干人等齐齐退出柴房。偌大的空间只剩两个人,秦英坐下来等他道来自己所知的一切。
“那个疯举子高宜和我们是串通起来的。”那人开口时呈现出犹豫挣扎的神色,但是很快被一连串的咳嗽掩盖了下去。
她听罢淡淡颔首道:“我知道高宜有点蹊跷。”
在初见高宜时秦英便感觉出了不对。他在外人面前装疯,为何偏偏在她面前镇静如常?之后秦英问他是何方人士,得到了“山东莱州”这个新鲜词儿……全国分为十道,河南道中设有莱州,“山东”又是个什么地名?
可见高宜虽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却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那么十有八九便是异邦者冒名顶替真正举子参加科考。
而且连出身籍贯都能给搞错了,可知顶替的举动很是仓促,还没来得及背贞观元年划分的全国十道图,留下的破绽太过明显。
当时秦英不动声色地再问他,看明经书目之外还看什么书做消遣。听他只答几年前成书的《艺文类聚》,秦英便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如今印刷术还不成熟,一套《艺文类聚》很是贵重,流传范围还不怎么广泛。关内人皆以能读到此书为荣,关外人基本上处在风闻状态。
高宜应该是早就从某渠道晓得,秦英和主编《艺文类聚》的欧阳大人关系不浅,故意投其所好地说了这个书名,让秦英留心于他。
可见他背后定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势力。
然而秦英目前还想不通,这是哪个异邦派的探子,为何混进京城参加科举,还非要在秦英的西华观,闹出一场无法轻易抹平的风波。
——难道高宜和其势力的目的,不仅在于秦英还在于礼部?
秦英左手托着腮思来想去,渐渐回忆起和异邦有关的事。
礼部在去年夏天接待过新罗遣唐使,之后自己随新罗车队离开长安,准备远赴新罗传播医术还有药材。
车队在幽州某处草原时遭遇刺杀,车队便逗留了些日子让人养伤。秦英发现幽州州府和军府双方不协调,就设法传书陛下,还将高句丽在鸭绿江边设立京观之事呈了上去。
李世民百里加急地回信,给她封了一道五品虚职,叫她带人出使高句丽,迎回那些已经制成京观的前朝将士尸骨。
几天过去她不负使命地迎回京观,代价便是在两国邦交之宴上,疾言厉色地和高句丽国主发生争执。
在中原版图之外的东方半岛上,高句丽、新罗、百济三个小国并立。
新罗已经主动派出遣唐使和李唐示好。
高句丽对李唐的态度则很强硬,因为那弹丸之地出了个铁血君主。
秦英本来要去新罗传医,却看不过眼高句丽在鸭绿江畔以京观挑衅亲自出使,又在大庭广众下折损了高句丽国主的面子。
高句丽本来封住了国主被李唐来使狠狠摆一道的消息,但是搁在鸭绿江的京观一天之内全部移除,一切长着眼的人都能知道——李唐上国,威严尚在。
那些新罗商人从鸭绿江上游运货,都口口相传着李唐所派的少年使臣何等惊才绝艳,高句丽国主在其面前又是何等灰头土脸。
新罗国主得知此事,对秦英没能来此传医表示惋惜,还对秦英出使邻国表示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