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初秦英当初从终南山回到长安,一时没有地方落脚便在玄都观挂单,连住了好几个月,后来就将它当做第二个落叶归根所了。
秦英坐在玄都观主的对面,舒展了底下压着的衣摆,缓缓道:“知道观主不讲凡俗辞旧迎新恭贺新年的那套,我还是想亲自拜访一下您。也不知内子采买的礼物是否合您之心,若是不嫌弃收在观内吧。”言下之意就是莫要把她送的东西二了主子。
玄都观主听着她好似官腔的口气,挑着象征长寿的灰白眉毛笑道:“两个月不见,你身上的那股红尘味道又浓了。”
秦英自知太过矜持,被暗喻为人处世圆滑到不自然的地步,抚掌笑道:“我又非圣贤之人,在红尘中打滚这么久,怎么可能纤尘不染。”
两个人笑过一通所言更加随心了,闲话种种琐碎杂事。秦英从玄都观主这边听说了些,这几月她刻意回避了的事情,比如普光寺的义坊开得如火如荼,首座和尚如七的声威几乎要盖过寺主昙藏师去了。
她在几个月的调整之下已经渐渐平静了,不对佛家产生甚深的排斥,可惜始终没忘怀如七踩着她上位的事实。尽管当初没有捉到实证,然而她在第一时间没有见到他澄清,她就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了。至于真相如何她不想知道。她只相信自己脑补出来的一切。
话头说到了佛家,必然是要提及佛道之争的。观主叹息道:“当年若不是你为了收纳一群艺妓,坏了自己的清名,被佛门趁机揪了错处,他们如何能用手段和道门分庭抗礼。”之后他问道,“你就眼看着西华观一天天地衰落颓败吗?”
秦英沉吟道:“我心里是有打算的。”
观主听罢大约晓得她想着早日光复却无能为力,稍微点头道:“那帮秃驴分了属于你的羹汤,也该全部吐出来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你也算是从西华观出来的,无须在这上头不好意思。”
秦英听出观主比自己还要愤懑不平,为了缓和气氛摆摆手道:“半年前我求观主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含糊的。”
佛道之争首先影响便是身为各派领袖的大兴善寺主和玄都观主。大兴善寺剪除了玄都观的羽翼西华观,玄都观主必然要想法子找回场子,途径便是扶持秦英光复西华观。
她将这里的逻辑看得透彻,但也相信玄都观主对自己并非只是利用。一年前的自己可是没少受玄都观主赏识。只是如今加上了利益角逐,让他们的关系并不那么纯粹了。
秦英中午在玄都观用了素斋,便去了西华观做为国祈福的重要法事。
正月头七天茹素是因为道门将这七日看做了牲畜和人的节日,既然过节便不伤此物。和凡俗的传统刚好反了过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没有几个人会放下走访亲友来道观围观,所以盛大的法事因没有人气显得很是清冷凄凉。不过身为主持者的秦英不以为意。她的心思向来专志笃定。
举世誉而不勉,举世非而不劝。正可谓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