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百多年还从未听过你这样的高谈阔论。”那个人终于露出了谦恳态度,模样与秦英的平淡面孔更加相似。
她抿着嘴勾起了一道弧度。不等她开口回答,身边就有两个道人七嘴八舌喋喋不休,把她的种种事迹讲了个遍。从她为太子殿下祈福,到她为前朝亡魂祭祀,再到她在观内开设义诊置办义坊。
那个人每听一个故事,便要啧啧称叹一句:“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反复强调,让她的耳朵都磨起了茧子。仔细听完那个人就对她表现出了钦慕,“能在世间众人皆迷惘混沌之时做到这些事,你就算没有任何修为,也是能称得上出神入化的真人了。”
她闻言耳根都泛起了红,连连做礼道:“您是谬赞于我了。”真人可是对修行者最高的评价了。她如今担不起,恐怕未来也担不起。
这时候的她忽然想到了,两年前师傅宁封子着意让她下山去,他大概就是让她去修世间法吧?可惜师傅宁封子好像没有料到,她会在世间丢了所有修为,如今与凡俗无二。
“将出世之心化为常在,便是最好的修行。”那个人道,却知自己此生是走在这条身心出世的路上,再回不了头了。低声感叹了一句,那个人之后问她,是如何得知自己所在的。
秦英如实回答道:“我和欧阳大人初见时,他将我误认成了您,这才有了我前来拜访的契机。”
那个人听到她谈吐谨慎、举止不俗的风姿,不禁又将她高看了一些。
言语往来不过片刻,俩人就已经做了相见恨晚的至交。
夜幕降临在这片山头,那个人邀请秦英和两道人留宿在此。不过秦英看这间茅棚一张木板榻,堆些生活之物就已经很是狭窄了,便道他们三者还是露宿在外比较好。
那个人没能留他们过夜,心中有些惋惜。临别前和她多聊了两句,提及自己的境界已经卡在了化神的瓶颈上迟迟不进,问她该如何是好。
她沉默了半晌才道,不如下山去看看方外的一切。然而若想入世,不合于俗的性子必然是要改的。
因她说的是自己切身之感悟,听起来格外使人信服。就连身后的两个道人都一度以为,他们的观主过去也是隐居深山老林的避世之人。但转念想秦英如此精于世故,恐怕浸·淫在俗世已久了,和隐居避世之类实在搭不上边儿。
那个人听她如此道,难得与她开起了玩笑:“你就不怕我下山入世,做出欺世盗名之事,坏了你好容易拿到的清名?”
“若真是欺世盗名之辈,你我便以后在长安城一较高下了。”秦英不以为意地道。谁知一句成谶,将她原本顺风顺水的未来搅得一塌糊涂。不过那时候她想到过去,只剩一声无奈叹息。
夜色如水,更深露重。秦英修为散尽受不得寒气侵袭,便主张连夜下山。道人唯秦英是瞻,便答应了她,完全忘记他们在白日登山时抱怨连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