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揉成一团的帕子打开,迎着光看清字迹,气鼓鼓地愣了一会儿,才重新坐上了炕。
崔姓少年学着她的方法,在几案上写着工整小楷,无声地质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到幽州城来,岂不是故意送死吗?
秦英笔速极快地答道:越是危险才越是安全。
他虽然是庶子,但从小就受良好的家风熏陶。七岁识文断字,九岁写赋作诗。可内心悔恨交加的他,觉得自己就不该盲从秦英。于是崔姓少年再也不管读书人的教养,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大字:狗屁。
秦英对他摆了摆手,笑得越发愉快。
崔姓少年别过了头,被气坏的他准备再也不理会秦英了。
一下午无话。秦英拿了包袱里的难经当做消遣,一边翻阅着书一边勾画要点。
酉时正她开始思索今晚上的饭要如何解决,看对面少年的愤慨模样,断然是不会冒险出门帮她买什么吃食的。
再言厢房的门已经被围住了,连只蚊虫都飞不出去,他们两个活人又如何走得脱呢?
军府是要禁秦英的足,她若没有军府的首肯,根本出不去。
秦英思前想后,感觉她拿自己做饵,放长线钓大鱼实在不明智。她抱了左手臂,对着难经上的斗大墨字,长吁短叹老子之言:人之大患,在吾有身。
——若没有这副身体,她何须经受皮肉受伤,和忍饥挨饿之苦呢?
崔姓少年被她吵得很不耐烦,于是狠狠瞪了秦英一眼。
秦英回应了他一个鬼脸。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秦英道了一声进来。
少年皱起了眉,心道她当初进来的时候居然忘了锁门,亏他过去将她奉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
长相严肃的中年人走近炕头,递了帖子道:今晚军府设宴,请两位务必赏光参加。
秦英看着上面的瘦长字体,不知怎么想到鸿门宴这个词。她礼数周到地回施一礼并笑了笑,收下帖子塞进袖子,起身跟着中年人步出了厢房。
少年迟疑一下,最后也跟了过去。
夜宴席间宾客很杂,秦英与崔姓少年只是不起眼的存在。
然而开宴后推杯换盏,有人敬酒敬到了秦英这里。
秦英笑眯眯地接过来杯子,倾身故作庄重地与他碰杯,酒水泼到了那人的衣襟上,泛着点点白色沫星。
敬酒者面色阴沉起来。犹如夏日暴风雨来临前密布的云霾。
她对他继续微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故意泼酒是做错了。秦英假模假样地对他拱手:“鄙人姓秦,敢问大人免贵姓甚?”
“秦大人的高名,顾某在幽州也略有耳闻。”他言罢仔细打量着秦英,心中纳罕侯君集为何非要杀她不可。难道她小小年纪就已经碍了侯君集的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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