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英是最先醒的。她数百年来都没有怎么睡过懒觉,不出大的岔子,她每天卯时就会起榻。睁开眼瞧李承乾的脸就近在咫尺,她惊了一跳险些直直坐起来,肚子上盖的被单都滑到了身体一旁。
又看自己还穿着李承乾昨夜递给自己的明黄色中衣,她赶忙走到殿角的五斗橱侧,去找了一身白色中衣和青色外袍匆匆换上。
软榻上所有的狼藉痕迹,昨夜时就已经被李承乾处理掉了。秦英原来的那身青色官服和金石銙带,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软榻一头。
秦英一边心里感慨李承乾心细如发,一边思考太子殿下这不假他人之手的勤劳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按道理说,养尊处优的皇室之人不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如何会出现他这种自己很会照顾自己,并将一切事情安顿地有条不紊的异数?还有,他动辄就出宫的事情也有点蹊跷…
就在她站在原地发呆的当口,李承乾揉了揉一时有些酸涩迷蒙的眼,见丽正殿里还站着秦英,拖着浓重的鼻音问道:“几时会诊?”
“林药丞说巳正在东宫集合。”秦英想了想才道。她跪坐在五斗橱旁边,手腕在耳后翻转了几下,就结上了一个利索的包髻。整理仪容没有异样后,她抓紧时间施礼,抱着自己的衣袍銙带从丽正殿内告退了。
她还不想让自己留宿丽正殿的事人尽皆知,因此趁着东宫万籁俱寂的时候——在飞檐之上做窝的鸟儿都还沉眠——悄然无息地走了。
李承乾隐隐知道她在躲避可能传播的流言蜚语,也就没有留她用早饭。
卧在触感温热的竹榻上,他回想到昨夜她是何等胆大直接,愉悦从心底漫了上来,早上那无处不在的困意锐减。
秦英回到丽正殿后院,把那套沾了浓郁气味的衣袍拿去洗了。换完新的官服,她叠好李承乾的旧衣,压在了五斗橱子底儿,想他若不问自己要,她就不还回去了,留起来珍藏,当做他们两个放浪形骸的纪念。
收拾完也就卯时一刻了。秦英到小厨房要了碗微甜的百合莲子粥喝,回房补了个回笼觉,昨夜累得酸痛的筋骨才舒坦了些。
虽说会诊是巳正开始,然而三大医署对这件事都很重视。辰巳之交就有一半人到达了东宫,众人聚在廊下交流拿手的医方或者针技,气氛很是和谐。
秦英悠悠然地从后院转到了丽正殿,路上与诸位官婢宫侍都做了礼,一派坦荡自若的气质。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昨夜和太子殿下滚了很久的软榻。
林太医也是早去的数人之一,看秦英到来就迎了过去。他抬手拍了拍秦英的肩,郑重嘱咐道:“别紧张。”这语气倒是让不怎么慌乱的秦英一下子严肃起来。
秦英点点头,对他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我相信三大医署的医官都会依据事实而断。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廊下,凌奉御过来和他们攀谈了一会儿,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巳正,陛下的仪仗浩浩荡荡地铺设在了东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