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难得没有并肩而行,而是秦英在前如七在后,两个人之间隔着不长不短的十步远,看上去就是刚刚认识还不熟悉的样子。
“一佛一道,非为良配。”秦英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暗暗想这两者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凑成一对啊。且不说佛家那无数条梵网经戒,就凭着道家对佛家那毫不友好的态度,真的要是凑成了对,多半也是冤家虐情。
秦英和如七前后脚出了翰林院,她去了左春坊为欧阳大人抓药,如七则回了住处修行打坐。
说来也是很惭愧,自从秦英离开了寺庙和道观这种方外之所,就再也没有盘起双腿修行过一时半刻。她现在怀疑师傅宁封子的话——在方内证道——是没有什么依据的。当初他这样说,多半是想把自己赶下山去。
红尘滚滚杂事纷纷,很影响心态之平静。秦英这辈子在山下近两年,都差不多忘记了修行的种种方法。在方内保持道行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在方外修上更高的境界了,这可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
太极宫御书房。
李承乾静静跪在李世民的桌案前,都有一刻多钟了还不肯起来。
安公公在旁边着急地汗出了好几身,不过看陛下完全没有让长子起身的意思,他也不好代口宣旨。他这几年在陛下身边当差,早就明白自己的位置有多么微妙。伴君如伴虎。虽然在众人眼前是风光无量的,不过这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触怒龙颜落个悲惨下场。
李世民垂眸批了好几张的折子,才抬头哼声道:“你为了区区九品侍医,准备任性到何时。”今天下午他正在看谏言奏疏,就听门外步辇声起。见长期卧榻的李承乾无诏而推门进来,李世民的眉心就跳了一跳,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李承乾确实不是和阿耶请午安茶的。他略微和上首的父亲寒暄了一把,就把秦英二字宣之于口。还没有把话题正经搬到台面上,就被李世民无情打断了。
而出师未捷的李承乾又哪里是轻易放弃的。他见阿耶不听就采取了消极抵抗的措施,长跪。这几乎是用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分量,做一个赌注了。
“儿臣没有任性妄为。秦英……秦待诏今天言行无状,确实该罚,并不应该被剥夺国宴的旁席之位。”李承乾咬着牙关道,“若秦英国宴之时无法参席,儿臣便也不去了。”
李世民的眼眸暗沉了几分,他盯着自己越来越胆大、越来越放肆的长子,低声道:“——你在威胁于朕?”
只听他深深地吸一口气道:“我的一条命都是他的。”
“咳咳咳。”李世民听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时,正端起一杯茶,他刚喝了一点润喉就被呛住。抚着胸口低头喘息半晌,他审视着自己的长子,缓慢而清晰地一字一顿道,“你敢再说一遍?”
“我的一条命都是他一次次地从险境拉回来的,若是不能报答此恩,我便不配为东宫主。”李承乾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撑着挺直如竹的腰身道。
“好一个不配为东宫主。”李世民忽然笑了,眼眸里的光闪闪烁烁,“你拥有的一切是我给予的。你这样说,是不想坐这储君的位子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