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平日是如何读的圣贤之言?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之道都匮乏地很。”花廊之下树影荫翳,秦英走在李承乾的前方为他引路,忽然道。
李承乾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两步以外,语调平淡地答道:“读书与做人可有关系?秦大人熟读礼记的一篇中庸,却也不曾恪守中道。”
“那秦某也比殿下强上些许,起码秦某不会在人前摆出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样子。”秦英自问她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个地位卑下的人,也没有高看过任何一个权势在握的人。
她从未在东宫以外看到李承乾待人接物的态度,如今撞到了这样的细节,她不免觉得难以接受。
沉默了一会儿。秦英低声叹了句:“既然殿下能够在渺渺的宫人之间,高看秦某。为何不能将这份心同样给予别人?”
然而李承乾轻声回答道:“——你是不同的。”偶然起了阵风,两个人头顶上的花藤绿叶随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也不知前头走着的秦英是否听到。
秦英和其他下人哪里不同。李承乾是列举不上来的,但是一开始秦英周身的气质就吸引了他。犹记第一次见到秦英时,是在玄都观桃林的某处花径,她执了一柄很长的竹帚,弯身捡起了断成两截的签文,口上称呼他和李丽质为殿下。却说着一点也不客气的话。
当时身着一袭灰布长衫道袍的秦英,与周围的靡艳景色如是格格不入,却又分外朴素雅致。从此李承乾就把这道人影放在了心上。之后他没有刻意想起,却也不曾忘记。
看秦英脚步未曾停滞,他想对方应该是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那句喃喃。
她领着李承乾穿过了一重重花廊,道了偏厅的门口,敲响门前她转首道:“不管殿下待人接物是怎样的风格,等会儿见了萧皇后,是万万少不得礼数的。毕竟老人都喜欢知礼懂事的小辈。”
李承乾笑了笑,对秦英微微颔首。他继承了长孙皇后的那套言语功夫,是个应付老人的行家里手,太上皇总是被他哄得眉开眼笑,直夸自己的孙子是个乖巧又贴心。
事实证明秦英的这番告诫确实是多余的。
他刚一进门,就对着远处的萧皇后施了正礼,并且唤了声祖母,那亲热而且温顺的语气简直让秦英感觉变了人,或者说他被什么东西附上身了。
总之秦英是不敢去相信,一贯冷淡寡言的李承乾能做出这样标准的孝顺样子。
萧皇后抬起头,听到了声音的她尚且不能反映来者是谁。望了半晌认出了李承乾,她张开手臂迎他道:“原来是承乾啊。你清明时不是大病了一场吗,听秦英说你现在还没有好利索,怎么就出宫到这里来了。”
他蹭进了萧皇后的怀抱,对老人露出了腼腆的微笑:“端午节夜宴上没有和祖母说几句话,心里十分遗憾,今天去大理寺旁听审案,休堂以后就随秦英一道来了。”
秦英立在一旁,心里忽然有些不适。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能装模作样了,她再次表示自己接受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