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秦英向林太医询问了明天上朝的具体时间、还有注意事项,就匆匆地回到了东宫丽正殿后的厢房。
如今她有了官身还住在这儿,因为比较方便照料太子殿下。
中午秦英端了香案送进丽正殿,李承乾正坐在软榻旁边的胡床上看书,看得很是专注入迷,连秦英进来也没惊动到他。
他今日依旧在月白的中衣外头,披着一件宝蓝色的袍子。秦英站在他的身侧,目光凝在他的侧脸上,俊秀精致却显得不太真实。
秦英用力地摇晃了几下头,转开眼,驱赶掉乱糟糟的心思。她出声打破了一室的安宁:“殿下,该喝药了。”
“嗯。”李承乾回首看她,熟稔地端起盛了黑褐色药汁的碗,却不立刻喝下,只是缓缓摇晃着碗,看碗底的细药渣在汤药间沉浮,“秦英,你说本殿下整日囚在殿里,是不是了无生趣?”眸子里的神色里尽是寂寞。
秦英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殿下若感觉沉闷,不妨叫宫侍官婢们带您到东宫里走走?”自己与李承乾有两三天不闲谈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太子为何一开口对自己讲话就出此言。
李承乾望着波纹涟漪的汤药,忽然笑道:“你择日陪本殿下走走还差不多。”
“……好。”秦英看他有心情转好的兆头,赶紧应了下来。
他听罢笑得眉眼皆弯,仰着脖子喝了药,用亮晶晶的眼直视着秦英道:“前两日是我气得狠了口不择言,秦英你,你莫往心里去。”
“太子殿下折煞秦某了。”秦英躬身做着受不起当不得的样子,心里则被他的道歉哄得开怀。
上辈子的李承乾很惯着她,意见不和冷战以后,他却没放下身段对秦英道过一次歉。
于是现在,秦英有种“赚大发了”的满足感。
旦日卯时秦英在敲更声中转醒了。她干脆利索地翻身坐起,换上浅青色官服,束好发髻,再对着铜镜郑重地戴上了二梁冠。
镜子里的稚嫩面孔和硕大的二梁冠不太相称,她看了看自己,嘴角边上无声地咧出一个笑。
从头到脚收拾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两刻。秦英出门,先是给太子殿下送药祈福,之后折向通训门。
太极宫和东宫之间有着一面长高的围墙,唯一的出入口径就是通训门。
因为她是正式上朝的打扮,通训门守卫着的侍卫看也没看鱼符,就让她过去了。
陛下是在辰时早朝,如今时间不到,文武百官便先站在廊下扎堆寒暄。
秦英很快找见了林太医的深青色袍子,刚想走过去打个招呼,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有些羞恼地低下头看,原来是一柄剑鞘。
“果真少年英杰啊。路都走不稳,便要开始上朝参议国事了呢。”
她厌恶地皱起了眉。耳边这声音太过熟悉,这辈子都忘不了。
……正是那个身子大好没有几天的侯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