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成?也成个啥子?”在一旁远观的袁老道终于忍不住插嘴。
那道人听到熟悉的腔调,后背立刻升起凛凛的寒意。仔细地眯着眼睛认了一会儿,他才颤着双腿道:“师、师叔祖。”
师叔祖?这不修边幅的老道士原来是个高人吗?秦英在心中暗暗道。
袁老道臭着脸啐了一口,将他带到无人处训斥。
“你这不肖娃子,竟公然在三清殿里做铜臭生意,哄骗完了妇孺,又来坑蒙道友。当真丢尽了青羊肆的脸面。速速与老道去见你师祖。”
有道人见这里气氛不对劲,便来行礼解围:“禀…禀师叔祖,师祖他近日正在闭关。”
“仗着师祖闭关期间不理俗务,你们一个个的胆儿就肥了。老道这就把他从房中喊起来。”
说着,袁老道拂了拂补丁布袍就要出殿。
两列给香客念经祈福的道人见状,放下诸多法器直直地追了过去。可是谁也没能拦住他。
“师叔祖回来了!”这句话像春天的野草般撒遍了前殿后院,闹得所有人惶惶不安。
秦英本着瞧热闹的心思,也跟着袁老道大步跨进了后院。
青羊肆的道人们涌了里三层外三层,将袁老道围在圈里,嘁嘁喳喳地做着小伏低。
“师叔祖…我们不该起贪财之念,在大殿里做金钱买卖。”
“我们知道错了,您就饶我们一次吧。”
“您若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师祖,我们定会被……”
秦英在外围听得有趣,却感觉自己这样作壁上观不好——自己刚才差点被坑三十个铜板儿呢,可不能轻易放过了他们。
她弯下腰,很容易地钻进重重包围,道:
“你们越是拦着越是证明心里有鬼。既然堂堂皇皇地做了不该做之事,为何不敢堂堂皇皇地挨罚受惩?”
东边立着的道人见秦英一个外人开口,不禁问道:“师叔祖,这小奶娃是谁?”
袁老道呲了牙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我刚收的徒儿。”又低下头对她道,“你自己对他们报上名字吧。”
秦英没有防备,结结实实被袁老道吓着了:为了给自己撑腰撑脸面,他就顶下师徒的帽子吗?
这下可是借给了她好大的辈分:袁老道是他们师叔祖,又假称是秦英的师傅。秦英便相当于做了他们的便宜师叔。
她低了眸子向前方拱了拱手:“小道垂星,见过各位道人。”一席话说得甚是得体。
“见过…垂星师叔。”之前说她小奶娃的道人脸都憋红了,才硬生生挤出来最后几个字。
有一人深揖到底,其他人也纷纷效法。许多人掬一躬下来,汗流浃背地像扛了两布袋粟米,
要他们面不改色地朝秦英唤师叔,实在是困难。
因为秦英不仅个子矮,而且面盘明显没有长开。看样子至多十三岁,正是童子垂髫的年纪。谁会料到这副皮囊已经度过了三百个春秋。
秦英肚里冒着坏水儿,面上却挂着足足的谦逊温和。她一边回礼一边道:“垂星当不起。”
她这副模样让众道人看了顿时牙痒不已,偏偏无可奈何。
拜完了“师叔”,袁老道和秦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青羊肆主人的院子。
“天岚,天岚。”袁老道站在房门口道,忽然跪了下去,“不肖师兄带着一群不肖徒孙,来向你请罪了。”
袁老道等人在门外跪了一刻,房内才逐渐出现悉悉索索的响动。
“云游在外这么多年…终于肯回来了,天罡师兄?”神采奕奕的天岚道人拉开厢门,笑着道。
说完视线越过他,看向了地上长跪的众人,又接着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话:写了这么久,终于把袁老道的名字披露出来了。袁天罡,在本文中别号袁邋遢。他是初唐有名的相师,在本文中观星术啥的也很厉害。周二了,求推荐票票和小天使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