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中在安庆呆了半个月,看望了一下罗欣之后,因为就任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不得不动身赶赴四川。
而他的离开与到达,也算是正式揭开了康熙四十二年的大幕。
在北京,大阿哥胤褆与八阿哥胤禩一伙人清理国库亏空。虽然他们的实力不弱,不过,上有太子胤礽的党徒不时掣肘,下有文武百官群起抵制,可以想见,他们的行动并不顺利。哪怕他们可以利用太子派出的两个侍读朱天保和陈嘉猷来不时抵挡来自各方面的攻击,但清理亏空的速度依然进展缓慢。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对此一筹莫展。有一句话说的好: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或许这句话用在这里并不太合适,可是,在经过开始一段时间“大公无私”的表演后,胤褆与胤禩借着百官的“劝说”,开始就坡下驴,并且大肆利用手中的职权,开始为自己谋利。而在这当口他们最为常用的一招,就是“卖人情”,暂缓催债,甚至暗中允许许多官员继续欠款。这就表现为,在整个面儿上,他们依然在忙里忙外,忙上忙下,可是,在许多个别的点儿上,他们开始分别对待。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阿哥党的势力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巨大的扩张。尤其是在八阿哥胤禩精明圆滑的处事手段之下,清廷的许多官员都纷纷投入其麾下。“八爷党”开始异军突起,一时之间,几可与发展了几十年的大阿哥一伙平分秋色,“八贤王”之名也开始在朝中冒出头来。当然,这种行事手段是无法瞒过人的。太子一党以及不少受到阿哥党打压的官员也开始大肆反弹。可是,由于没有组织,这股反弹的风潮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能对主持清理亏空的两个阿哥造成什么伤害,相反,由于不敢直接朝两个阿哥“开火”,反弹的风波反而涉及到了许多不相干的官员。于是,朝堂上的纷争渐渐甚嚣尘上。然而,就在许多人以为事情将越闹越大的时候,借着这股风潮,大阿哥阿哥胤褆却率先表明自己“能力不足,难当重任”,直接越过太子向康熙请辞,而他这么一退出,正因为势力大涨而满心欢喜的八阿哥胤禩等人也看出了苗头,为了及时避开,不让自己受到这股风潮的波及,从而让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势力受到无谓的损失,他也赶紧写了一封奏折向康熙辞去了清理亏空的事务。至此,闹得沸沸扬扬的清理国库亏空的活动因为主事人的空缺而不得不告一段落。而从开始清理亏空到自行退出,大阿哥与八阿哥两人不过为国库追回了一千多万两白银,仅为亏空总额的四分之一。
但是,退出并不代表着完结。经过此事,明眼人已经看出了康熙对三位阿哥的不满。尤其是太子,因为屡屡做出蠢事,总是无法把握好事情的方向,兼且私心太重,地位已经是芨芨可危。而大阿哥胤褆,其一贯以来精明强干的形象也已经开始逐渐淡出朝堂。尤其是被八阿哥胤禩摆了一道,在那股反弹的风潮之中承受了较多的风言风语,在朝中的敌人也明显增多,虽然实力依旧不小,却也没能获得什么大的发展,只能算是一切如旧而已。而整个事件的最大得益者,正是一开始被群臣视为大阿哥的跟班的八阿哥,胤禩。此人手段高明,处事圆滑,借步登高,实力几乎可称得上是“一蹴而就”。尤其是在整个事件之中他都表现的中规中矩,虽然在不断拉拢各级官员,可由于有大阿哥这棵大树在上面撑着,再加上缩手及时,虽然也留了一些把柄,为康熙所不喜,可比起老大和太子,他依然只是三个人里面最不显眼的那一个。虽然他也因此与大阿哥一伙产生了分歧,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可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最实际的好处……大批官员的好感与各种明里暗里的支持。毕竟,别人的势力哪比得上自己的好?当跟班当的再好,也没有自己当老大舒服不是?
而就在三个阿哥在北京带着文武百官闹腾来闹腾去的时候。远在安徽,四阿哥胤禛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这些麻烦的起因,就是因为这位阿哥并不相信安徽无亏空。由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先有了成见,再加上胤禛在清查安徽藩库的时候,没能查出有弊,性格急躁的他便错误的以为是安徽的官员在对他进行蒙蔽,所以,他为了逼使这些人“认错”,运用了一些所谓的“霹雳手段”。结果,这些手段让他在安徽受到了孤立。虽然胤禛一向就是以“孤臣”自居,可是,安徽官员的这种孤立过于明显与直接,反而激发出了他心中的火气。尤其是当胤禛发现安徽的税务水平虽然并不比其他行省低,可收税的关卡却远比其他各省都要少之后,这种火气立时暴发了出来。因为,胤禛以为,过少的关卡代表着的肯定是较少的税收,可是,少量的税收又怎么可能支撑整个安徽数年来未向朝廷要一分粮款?而且,安徽的火耗在十数个行省之中也是极低的!商税少,农税也少,各项税收都少却始终没见安徽众官员向外说一个“难”字,那么,这里面肯定有着巨大的“猫腻”。虽然接替马德的陆珑琪向他多番解释,却并没能让他相信这么做可以促成高税收。而且,胤禛还自认为抓到了一个巨大的把柄,那就是马德当政安徽期间,不仅多次清理河道,还大肆修整官道,这些可都是吃钱的工程,安徽就算有着高额的税收,这笔钱又能高到什么程度,居然可以撑得住如此花销而不产生亏空?就这样,由一开始的有成见,到后来的多次意见相左,再到几乎完全不相信,胤禛在最终确认安徽确实无亏空之前,把安徽的官员们可是得罪的不轻,要不有陆珑琪和被马德委以监察市场动向重任的安徽粮道杨名时不时在旁说些好话,他恐怕还未必能坚持到最后。然而,等他最后得出结果的时候,事情却已经办糟了。四阿哥可不是什么善于道歉的人!所以,他跟安徽官员的这个“怨”算是结下了,而且,他还是属于输理的一方。
不过,胤禛虽然在安徽闹得不轻,远在南京,马德试行银币流通却获得了初步的成功。由于是第一批银元,所以,马德对制作过程到实验流通中的每一个环节几乎都是亲自监督。可是,最后的结果,在有些让他在大为意外的同时也让他感到了些许的不满意。第一批白银合金铸造的银元,因为制作精美,图案考究,文字清秀,内容丰富,银光灿烂,其貌可人,刚一进入市场,就立刻被以超过银元面值一成的价格搜求一空。只不过,这第一批银元却被几乎永久的雪藏了。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竟然认识到了这第一批银元的巨大收藏价值,居然一块也没有用出来,全都留在家里藏了起来。这个结果虽然让人既惊且喜,却也害得马德不得不带着人继续加快铸造银元。由第一批的十万两,迅速增加到了一百万两、两百万两,一直到了三百万两……而铸造银元的最后所得,就是江苏藩库的库银平白涨多了两成!可是,即便明知银元是以白银混同其它金属来换取等价的白银,因为“市面行用,商民称便”,这股应用银元的风潮依旧是只见涨不见歇。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德却停止了大规模的铸造活动。虽然此时上至康熙,下至平头百姓都眼巴巴的瞪着新建的铸币厂,高士奇、马齐,以及宋荤、赵申乔等人近水楼台,更是上本要求以铸币来缓解朝廷国库亏空这当前一大难题,而除此之外,基于对银元制造所获取的暴利的眼红,许多督抚也纷纷上书给康熙,要求获得与马德相同的铸币权,这些人的理由虽然五花八门,可最多的一条,与高士奇等人却是完全一样。……毕竟,没有谁敢向马德一样打包票说自己当政的行省藩库没有亏空!眼见马德短短数月就“赚”了这么多,这些人怎么能不心浮气燥?可是,所有人的愿望都落空了。马德根本不顾任何人的意见,以无比强硬的态度,强行停止了几乎称得上“疯狂”的银元制造。他给康熙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有一个字:稳!……清朝因为人口较多,经济也较为发达,对货币的需求量十分大。可是,清朝只有一种货币,那就是“康熙通宝”铜币!可是,由于大量的铜被用来铸币,使得市场上铜料紧缺,铜器的价格越来越高,渐渐的超出了等量的铜币所代表的市值。这种现象使得许多不法商人开始大量收集铜币,然后将之融铸成铜器出售,以此牟取暴利。这种做法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对清朝的货币体系造成了很大的破坏。清廷发现了这种情况之后,虽然进行了一定的打击,可效果不佳,最后,不得不将铜币中的锡含量增大,以劣币代替良币,以此来逼使那些不法之徒自行放弃这种行动。马德就是拿这件事为例,要求康熙制订货币法,改变以往仅仅只有几条的货币保护性法规。为了说服康熙以及那些大臣,马德更是毫不客气的指明了除去融币铸器之外,利用巧妙手段,以货币谋取巨额利益的其他多种手法。不过,虽然他的话引起了康熙等人的警惕,可是,制订一门新的律法并没有成为清廷的议题,事实上,就算马德的建议被采纳了,制订没有过任何先例的货币法规,需要的时间也绝对会很长。
而除了铸造银元,马德规划的上海港也正式开始施工。虽然以前上海就有港口,可因为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投入,再加上顺江稍稍向上又有苏州、杭州、南京等大埠,所以,上海一直没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上海”。不过,这一切注定将要改变。
李绂和田文镜两个人可以说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可是,性格相反却未必不能互补。李绂为人温文而雅又有学识,还有着优秀的统筹能力,这也是为什么马德要选他现负责整个上海港的建造的原因。这个摊子一开始只能说是小,可是,随着港口的一步步扩大,各种各样的事务必然会接踵而来。这种逐渐由小到大的变化,是最能锻炼人的。李绂日后既然能官至直隶总督,那么,其能力想必不会让马德失望。而田文镜的性格却是眼里不揉沙子。虽然马德知道这位老资格的县丞在以后的岁月里毁多过誉,好心做坏事的时候居多,可是,那是在有雍正那种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他撑腰的情况下才会有的事情。现在的田文镜地位还低,又没有后台,还不像日后那样凡事认准了就一头扎到底,不听人言。所以,此时的他,当一个合格的监理应当是绰绰有余,应当不会给李绂添太多的麻烦,因为这两个人的性格在有着巨大的差异的同时,还有着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清正!而且,相信在这个庞大且复杂的工程中,这位现任的主薄大人也应当会有所改变。马德的希望是田文镜能在坚持自己本来性格的同时,学会更加合理的做事,也希望李田组合能发挥出异乎寻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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