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佟国维的首席幕僚,汪铭道在北京城的地位恐怕不见得会比那些尚书侍郎来得低。有时候见了面,那些官员恐怕还要先朝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幕僚行礼。不过,这些话也只是说说而已。比起那些有官职在身的人,汪铭道虽然并不怎么需要做事,可是,在接到佟国维的命令之后,他必须立即就去报道,去为自己的雇主出谋划策。比不得那些官员,如果不愿意的话还可以推托一下。他是必须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候命的。
就像这一次,大半夜的,佟国维派人来找他,他就不得立刻有小妾的侍候下爬起床来,拖着已经有些不济的身子骨前往效命。
……
“实在是有些急事,烦扰汪先生了!”管家把汪铭道引到书房的时候,佟国维好像也才刚刚坐定,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有换下来……大半夜的,除非有必要,谁会穿着官服?
“东翁说笑了……”汪铭道笑了笑,“俗话说的好: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汪某早就已经是睡不着的年纪了,又哪有什么烦扰不烦扰的?”
“先生客气了!”佟国维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先生,我刚从畅春园赶回来!……之所以等不及找你来,一是因为我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二么,我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皇上他到底是怎么了……这次去畅春园见驾,总觉得他似乎是有些神不守舍。”
“神不守舍?”汪铭道吓了一跳。以康熙的性格,佟国维居然会用“神不守舍”这么个词来形容,难道已经到了那个极为敏感的时刻了?汪铭道努力的抑制了一下自己骇异不已的心情,看到佟国维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这才暗暗吁了一口气。……如果真地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这位佟相爷就不会只把自己叫来了,那些佟氏门下的官员们只怕早已经是聚集一堂了。
“今天送别九阿哥,皇上说了一些事儿……”汪铭道虽然被震了一下子,可他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仅仅是眼神有些晃动。不过,佟国维却并没有注意他,而是又接着诉说了在畅春园时所发生的事情。
“皇上的性格向来就是喜欢乾纲独断,就算要向我们咨询意见,顶多也只是想从中找出一些缺失进行补充……可我今天却觉得,皇上他是真地拿不定主意。而且……”佟国维顿住了话头,又抬头思考了一下。这才对汪铭道说道:“我也想不到,那份弹劾于中的奏折会是谁呈上的!知晓于中跟西洋人秘密往来的事情,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于中身边的人,至少,这个人也要在印度,可是。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据九阿哥讲,那份奏折上连署名都没有,这实在是奇怪的很!”
“东翁,您到底是为皇上此次的犹疑不定感到奇怪,还是为那份不知来历地弹劾奏章而觉得费神呢?”汪铭道已经听明白了佟国维的意思,顺口问了一下。
“这……”佟国维愣了一下,“先生何不将这两样都为我说道说道?”
“呵呵。东翁,其实您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两件事情的缘由,又何必非要汪某来为您解惑呢?”汪铭道笑道。
“哦?还请先生为我释疑!”佟国维说道。
“东翁您为那不明来历地奏折感到奇怪,皇上就不会感到奇了?”汪铭道笑道。
“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奏折是谁写的,皇上又岂会不知道?”佟国维奇道。
“东翁,九阿哥看过那份奏折,可他却说那份奏折上没有署名……这就说明,这是一份匿名折。”汪铭道顿了一下,又道:“于中在云南改土归流。又征服缅甸,接着再平印度,若论功勋,可谓当朝第一,称其为‘大清第一武将’亦不为过。而且,他先前的那些部将,岳钟麒为奋威将军,延信为西宁都统,穆尔察提督北洋水师,年羹尧纵横西海……再加上马德等人,此等势力之下,居然还有人胆敢向皇上密告于他,这只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佟国维追问道。
“一,于中功高,且势力遍布云南、贵州、四川、青海、西藏、缅甸、印度……我大清西南疆域,其实已经是尽在其势力笼罩之下。若非他手下的武将大多忠于朝廷,恐怕其势力比之当初地三藩还要让人畏惧三分。所以,这个上奏折的人肯定是看到了这一点,认为于中早晚会惹起皇上的不满,这才上奏折弹劾,可这人又不留姓名……这说明,此人行事谨慎,这份奏折,恐怕只是想引起皇上的心病,只是投石问路之用。”汪铭道说道。
“投石问路?这岂非是出力不讨好?”佟国维沉声问道。
“非也。东翁,这可不是‘出力不讨好’,这是一心一意为朝廷着想,不为一己谋私利!”汪铭道笑道。
“什么意思?”佟国维问道。
“虽不留姓名,可是,既然有奏折,那肯定就会留有一些蛛丝马迹,皇上何等精明?如果到时于中真的犯了事儿,肯定会有人凭着这份功劳得到皇上的嘉许的!”汪铭道说道。
“如果真如先生所说,那这个可真是够谨小慎微地了!不过,如果这个人到时候露了面,我佟某人肯定第一个饶不了他。这么一个阴险的家伙,放在朝中可是一大祸害……”佟国维冷笑了一声,又接着向汪铭道问道:“那第二个可能呢?”
“这第二个可能么……”汪铭道看了一眼佟国维,又咂摸了一下嘴唇,“汪某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于中试探皇上的举动!”
“什么?你……你说什么?”佟国维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