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早朝总是有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累得大臣们吵闹不休,今日文武百官却仿佛一块儿成了哑巴,安静如鸡地站在原处。 乾文帝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下。 意会的四喜唱道:“宣,唐文风进殿!” 候在外头的唐文风理了理朝服,大步走了进去。 “臣,参见陛下。” “免礼。” 唐文风起身。 等着乾文帝接下来说些什么的大臣没有等到下文,反而听见乾文帝说:“既然你也回来了,那便将周奉年与柳士文一同带上殿来。” 这俩一回到京城就被乾文帝下令扔进了刑部大牢,没有上刑,没有召见,也不放他们出来,就这么关着。 柳士文还好,忍得住。周奉年却一天比一天暴躁。 这会儿被带到大殿,周奉年整个人的状态就跟服食了过量的逍遥散一般。 他俩刚到京城就被带走了,是以周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这会儿看见周奉年,周家那几位在朝为官的心头皆是狠狠一跳。 “朕得到消息,你们带着人跑去打南蛮了?” 唐文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柳士文和周奉年,点头:“是。” “战果如何?” 唐文风心道,装呗就,明明早就知道了还问。 “南越王递了归降书。” 太子不敢置信地回头。 文武百官也是齐齐发出惊呼。 南蛮因为地势和环境等原因,大乾一直想打,但是一直不好打。所以当初第一个开刀的才选择了北戎。 如今他们听到了什么? 就这仨,竟然带着人把南蛮打降了!开什么玩笑?! 柳士文听到这里,连忙从怀中取出保管完好的归降书:“降书在此。” 小太监快步跑过去双手接了,小碎步呈到乾文帝面前。 乾文帝展开看过后,将其放到一边,语气不咸不淡:“无诏私自出兵,该当何罪?” 追随太子的官员立刻道:“启禀陛下,按律当斩,其家眷一律发配为奴。” 唐文风回头看了眼出声的官员,将人记住后,道:“私自出兵是臣不是。但当时情况紧急,若不出兵,错失了此番机会,再等下一次就不知何年何月。” 有人阴阳怪气:“即便再如何紧急,也不是你私自出兵的借口。再说,你口中的紧急又有何人能证明不是夸大其词。” 唐文风看着他:“夸大其词?北戎出兵攻打南蛮可算紧急?” 被质问的官员语塞。 唐文风一脸嘲讽:“敢问这位大人,若是唐某与周总兵,柳参将不立刻做下决定。待北戎拿下南蛮,撕毁契约,调转头来攻打我大乾,又待如何?到那时,您可愿亲自披挂上阵,为我大乾冲锋陷阵?” 那人不作声,默默缩了回去。 关平升道:“事急从权,臣以为,唐文风三人此举不应论罪。” 户部尚书道:“若是不允论罪,那往后有人效仿又当如何?” 唐文风眼神都没给这位老上司一个:“他日若有人也借此出兵攻打东狄或西夷,且让其乖乖奉上归降书,唐某献上这颗头颅便是。” 秦准点头:“说的极是。” 户部尚书瞪秦准。你丫就是因为平时问我们讨银子没讨到,这才记恨在心,故意捣乱是吧? 秦准挑眉,是又怎样? 户部尚书好悬没被这无耻之徒气死。 大部分文官都觉得唐文风此举不可,乱了礼法。 常年和文官打嘴仗皆落下风的武官本着你不痛快了,我就痛快了的想法,一个劲儿的说唐文风三人没错。即便有错,那也能功过相抵。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激动之处,还唾沫横飞。 唐文风默默往前挪了两步,躲开“激烈的战场”。 还跪在地上没让起身的周奉年和柳士文可就没地方躲了,二人只觉得头发都快被溅湿了。 “吵够了吗?” 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文武百官却仿佛同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乾文帝笑着道:“没吵够的话,接着吵。” 扑通扑通,大臣们跪了一地,高呼着陛下息怒。 大伙儿都跪着,还站在那儿的唐文风就显得格外突兀。 乾文帝隔着垂下的冕旒瞪了他一眼。 唐文风偷偷撇了下嘴,跪下。奶奶的,他又没吵架,凭什么也要跟着跪,简直不讲道理。 “攻打南蛮的是谁先出的主意?”乾文帝问。 唐文风:“我。” 柳士文:“我。” 周奉年:“我。”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谁先出的主意?” 周奉年和柳士文抬手:“他。”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遇到拿不准的,就往唐文风身上推。 唐文风跪的笔直笔直的,瞧着还挺骄傲自豪。 乾文帝真的很想揪着这小子揍一顿。 “他出主意你们就听了?” 柳士文道:“回皇上的话,臣之所以和唐大人合谋,是因为有所求。” 乾文帝:“喔?所求为何?” 柳士文看了周家那边一眼:“臣的姑姑乃是周世岐的发妻,周世岐不顾祖宗礼法,纳妾为妻,还以其子周奉年的性命做要挟,不允臣的姑姑与他和离。” “臣之所以冒此大险,就是为了能够将功赎罪,恳求陛下降旨,让臣的姑姑与周世岐和离。” 乾文帝垂眸:“周世岐,柳士文所言可属实?” 周世岐膝行出列,咬着牙道:“皆是一派胡言。” 周奉年暴怒:“放你娘的屁!你才是一派胡言!” “噗——” 唐文风清了清嗓子,低头:“抱歉,你们继续。” 文武百官黑线。 周奉年瞪了眼唐文风的背影,重重叩在地上,复又抬起头:“陛下容禀,微臣此番所言句句肺腑,如有半句虚言,便让臣抛尸荒野,魂归无处。” 他不顾柳士文的阻止,将周家让自己做的事全部抖了出来,期间还夹杂着周家如何欺压他们母子的过往。 唐文风老实跪着,一边高高竖起耳朵仔细听。 乾文帝看他那欠揍的样儿,真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他就知道,这小子一回来,他手底下的大臣就又有几个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