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慕容冲被接出宫,慕容清河心知,自己被母族抛弃,不然可足浑凌月为何会见苻坚待他不薄,又时时提醒她不忘亡国之恨,亲手将她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却又在有机会救她出熔炉的时候弃她于不顾。
她还记得可足浑凌月入宫来接走慕容冲前,对她说:“清河,母亲如今只能带走一个人,凤凰还小,他还有万千可能,不能囿于深宫当人玩物,声名尽毁,待他日,我定会想办法将你带出秦宫……”
难道她就能囿于深宫当人玩物吗?那个人还是于自己有灭国之恨的仇人!
她不愿戳穿可足浑凌月,只俯下身为凤凰整理衣襟,问他:“凤凰,若以后都见不到阿姊了,你会想念阿姊吗?”
慕容冲以为可足浑凌月接他出宫只是一时之计,他终究还是要回还紫阳宫,把玩着苻坚送他的佩刀,朝慕容清河说:“阿姊何必伤怀,凤凰不过去去就回。”可足浑凌月急忙捂住他的嘴,担心他无心之言被神明听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
待慕容冲出宫后,慕容清河打开可足浑凌月带入宫的食盒,说是其间糕点是她亲手所做,为人母亲,如今不能为她做很多,只能为她做些微薄之事。慕容清河着人去请九歌和苻坚,独自抱着食盒坐在台阶前,一口口吃着其中点心,心底湿濡濡地难受,泪流满面。
近旁的宫女见她伤怀,不敢上前,只远远看着,忽然一阵风吹来,风沙迷了眼,慕青清河抬手拭泪,不小心打翻了食盒,跌在地上的食盒夹层之间,掉出一封信来,慕容清河急忙拾起,走进屋去,打开一看,确实是可足浑凌月的笔记。
原来,可足浑凌月命她伺机杀了苻坚,秦国大乱,他们迁居长安的四万余众才有机会揭竿而起,返回邺城。慕容清河看着字,边流着泪边哑然失笑,当即焚了手书。不由得对薄情寡义的慕容家人大失所望。
且不说皇宫守备森严,苻坚身为皇帝,身边高手如云,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如何杀得了他?若真能得手,往后慕容家未必会善待自己;若出手而不得手,那自己在深宫之中,哪还有生还的可能?只怕对又当又立的慕容家来说,她已然是一枚弃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令她杀身成仁。
此时未央宫内,苻坚看着九歌,难得深情,问她:“三娘可愿入我后宫?”
九歌摇了摇头,在小笺上写到:若入后宫,陛下打算封我何品阶?名不正则言不顺,九歌不愿让陛下为难。陛下若真有此心,不如封九歌为女书史,长伴君侧。
苻坚闻言只得作罢,确实,名不正则言不顺,皇后之下,他有意给她一个夫人的位分,但慕容清河身为一国公主,才能获封夫人。
九歌呢?她身世已随先帝湮灭,又不曾有所出,若直接迁入后宫,他不愿她居于人下,苟云并无过错,他不能行废后之举,皇帝家事便是国事,如今他不愿后宫不宁,前朝不宁,国家不宁。
可若拜为女官,之后再迁入后宫,又觉得终究是委屈了她,若其间有了孩子,那孩子怎么办?
九歌不知道瞬息之间,苻坚已想了这么多,听见慕容清河着人来请,苻坚带她一同去往紫阳宫,到了时,慕容清河已喝得酩酊大醉,少有的失态。
见两人来,慕容清河请他们入座,斟酒看着苻坚,问:“陛下当初命妾所排歌舞,是否就是陛下与少师之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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