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禾坐直身子,锦被不住往下滑,她面露尴尬之色,想要换身衣裳,但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周良玉自顾自坐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昭禾,把酒盏往前送了送。
昭禾会意,缠着他的手臂,将酒水一饮而尽。
她饮酒的次数少,被呛得直咳嗽,周良玉抬手轻拍着纤瘦的脊背,也不知是何缘故,巾子竟松散开来,坠在了大红的床褥上。
昭禾低着头,环抱双臂,她眼睁睁地看着周良玉拿起布巾,随手扔在地上,还振振有词地道,“这条巾子湿了,贴身放着容易着凉,昭禾若是受了风寒,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大喜的日子少不得被人灌酒,来府的客人知道周良玉酒量极好,一个个都没客气,直接让奴才换上了海碗,轮番上阵,准备将小登科的探花郎灌得烂醉如泥。
前半场的确如他们所愿,但酒过半巡,指挥使突然站在了大舅哥跟前挡酒,俊美面庞不带一丝笑意,委实令人胆寒。
周良玉因此得以脱身,心中对谢崇不免添了几分感激。
“昭禾……昭禾。”他突然凑上前,薄唇嗡动,不住呢喃着。
“我在这儿。”心里虽有些羞窘,但昭禾到底经历过一回,连连吸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平静下来。
“我先穿上衣裳,再帮你更衣?”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周良玉凤眸一闪,伸手将人拉入怀中,附在耳边道,“不必更衣了,我自己来,省得麻烦。”
绯红的床帐被放了下来,做工精致的喜袍被胡乱扔在地上,与湿透的布巾作伴。
两道人影交叠在一起,隐隐约约还传来几声呜咽。
翌日清晨,昭禾甫一睁眼,便有一阵酸痛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与她相比,周良玉面上透着丝丝餍足,将人搂在怀中,低声问,“再睡一会儿?”
昭禾摇了摇头,“还得去给公公婆婆敬茶,不能再睡了。”
郡主府离香铺并不算近,在路上还得耽搁一段时间,若是不早些起身的话,等到日上三竿再给公婆上门,实在不妥。
“爹娘不看重规矩,你莫要担心。”修长手指捻起一缕发丝,仔细嗅闻着,“这股香气似是有些熟悉……”
听到这话,昭禾陡然反应过来,昨晚浴水中肯定加了大食国的花露,否则周良玉根本不会这般孟浪,暗暗咬了咬牙,她解释道,“先前清儿说过,大食水的味道与孩儿土相似,香铺里正好有这种香料,你大概是闻到过。”
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周良玉突然翻过身来,下颚抵着女人的颈窝,含糊不清地说,“你真香。”
昭禾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将人推开。
守在门外的雁回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赶忙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将衣裳送到主子面前。
夫妻俩穿戴整齐,坐在马车上,已经到了辰时。
周良玉拉着妻子的手,轻声说,“清儿将娉娉送到了香铺,她年纪小,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改口,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昭禾点了点头,身体却有些僵硬。
等到了香铺,看着面带欣喜的二老,神情中寻不到半点不满,她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娉娉被人抱在怀里,一见到母亲,小姑娘扭着身子就要下地,周清松开手,她便蹬蹬冲到了昭禾面前,两手扯着绯红的裙裾,甜甜地叫娘。
周良玉蹲下身,捏了捏娉娉的鼻尖,问,“该管我叫什么?”
小姑娘歪着头思索,“叔、不对,爹爹?”
“真乖。”周良玉忍不住夸奖。
昭禾给周父席氏敬茶,而后留在香铺用了饭,正如那人所言,爹娘都是厚道性子,全然不在乎所谓的规矩,待她比周良玉还好,没有半点苛责。
两人成亲一年时,昭禾又生了个儿子,取名周慎,这孩子继承了周家人的好相貌,幼时便生的玉雪可爱,长大以后更是俊逸非凡。
周良玉不喜勾心斗角,后来被调入了工部,一路坐上了工部尚书的位置。
终此一生,他都没有纳妾蓄婢。外人都说工部尚书娶了郡主,怕开罪了皇家,就对着夫人伏低做小,简直惧内至极,丢尽了世间男子的颜面,他听闻此事,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反倒像是默认了谣言一般。
许多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惧内只是因为爱重,又何必跟外人多费口舌?